馬車中,莫研昏昏沉沉,一直未醒。她雖然身上的毒解了,但畢竟傷得都是要害,便是沒有毒也夠要她本條命的。此時又發起了高燒,口中叨叨喃喃直念著“大哥、大哥……”
寧晉急得不行,卻又毫無辦法,惱恨展昭為何不快點追上來。
“大哥、大哥……”莫研額頭滾燙,又低低道。
無法可施,寧晉長歎口氣,隻得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她的,口中道:“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莫研頓時緊緊抓住他的,牢牢不放,雖在昏迷之中,卻似乎安心了許多,嘴角彎彎地睡過去。
“這傻丫頭!”
縱然知道自己隻能充當替身,寧晉亦無可奈何,看著她沒那麼難受便寬心多了。
這一路上,莫研便拉著他的手不放,寧晉連用飯都是僅僅用一隻手進食。
直到接近黃昏時分,展昭才追上了他們,自後麵躍上馬車。
他乍然進來,寧晉始料不及,手尚還被莫研握著……
“她把我當成你了。”寧晉不自在道。
展昭未有任何惱意,反而朝他感激道:“多謝殿下!”他語出真誠,並無半點虛假。
寧晉淡淡道“你來了就好。”
他抽出自己的手,眼見著展昭接替自己複握住莫研的手,心中不是滋味,微別開臉,又問道:“事情如何?”
展昭歎口氣道:“唐苓死了……不過,她將耶律洪基與龐太師往來的書信交給了我。”
他今日與唐苓一路快馬往河間府尋龐朧。他知府中有高手,便欲想法子將龐朧引出來,可唐苓卻不停勸告,直闖府邸,要與龐朧當麵對質。他無法,隻得隨她同往。幾句話後,龐朧果然答不上來,漏了破綻。唐苓大怒,欲對龐朧出手,兩人被府中侍衛圍住。唐苓自知不是對手,遂先將密信交與展昭。展昭左突右擋,始終無法帶唐苓一同離開,直到唐苓身中數劍而死,他才孤身衝出。
“這麼說,此案終於是算破了。”寧晉也替他高興,替莫研高興。這意味著,展昭不必在遼國臥底,可以與莫研相伴。
“是啊。”
展昭微微一笑,心中如是所想,低頭看向莫研,眉目間滿是暖意。
“她怎麼樣?”
“不好,燒得燙手。”寧晉輕歎口氣,“恐怕是傷口發炎了。走得急,車上也沒有藥,所以要盡快趕到前麵鎮上。”
展昭看莫研燒得雙頰通紅,手探向她的額頭,莫研似有所感,緩緩睜開眼睛:“大哥……”
“你醒了?”展昭柔聲道。
莫研看著展昭的臉,她已經許久未曾看過展昭的本來麵目了,不由得目不轉睛,許久許久,才夢幻般笑道:“大哥,我剛剛還夢見你了。”
“是麼?在哪裏?”
“咱們初見麵的時候,你穿著一襲藍衫,站著開封府的角門外頭……你可還記得?”
“我自然記得。”展昭扶她起身,問道:“你身上難受麼?喝些水可好?”
莫研點著頭,眼睛卻又倦極地閉了起來,展昭接過寧晉倒來的水,靠到她唇邊,正好馬車碰上了大石子,猛地跳了一下,水濺了些許出來,落在莫研臉頰上。
“下雨了,又下雨了……”莫研滿足地輕輕歎息著。
兩人皆意識到她神誌已然模糊不清。
展昭手忙腳亂地替她抹去水珠,此時裹在她身上的被衾滑落,胸前幾處大塊殷紅,是傷口處的血滲出來。寧晉駭然,他並無照顧人的經驗,一路上竟然都沒有發覺她還在出血。
展昭再探她脈搏,已是十分微弱。
“你一定要撐住!你不能有事!”他在她耳邊低低喚道,淚已禁不住落下。
而寧晉則大聲朝外麵喊道:“快點,再快點!”喊了兩嗓子,他終是按捺不住,幹脆自己爬到車外,親自拿起馬鞭,用力趕車。
馬車遠遠地拋開扶棺的隊伍,一路疾馳著,夕陽斜斜照下來,揚起塵土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