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彌漫著一股蘇打水的味道,陸舟的病房很幹淨也很整潔,床上有一束清新的百合,那是阮童特地買來的,醒來的那一天她看到陸舟被送進了急救病房,上了呼氧機後出來的時候醫生告訴阮童可能需要做開顱手術,因為腦CT照出來的結果顯示腦中有血塊。
因為開顱手術有一定的風險,很有可能病人會變成植物人,或者喪失一部分的記憶,所以一定要家屬同意才可以實施搶救。
阮童通知了陸舟的母親。
那個善良的女人沒有過多責怪阮童,她不太清楚整個事情的發生經過,隱隱約約聽護士說了些兒子是為了救兒媳才會變成這樣的。
陸舟媽媽下樓去打飯。
阮童呆呆的看著床榻上的陸舟,這樣的陸舟她覺得很陌生,臉色蒼白躺在床上毫無生氣,她這一刻竟然很懷念那個在西餐廳時動手打人的陸舟,至少那樣的他是活蹦亂跳的,哪怕滿臉怒容出現在她麵前,哪怕打她罵她也好,她隻希望他能醒來。
病房門開了,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陳珊珊手捧大束鮮花站到陸舟的病床前,看也不看阮童一眼:“我早說過你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會出事,你偏不相信,現在好了吧。”
“你是來探病的嗎。”阮童沒有抬頭看陳珊珊。
“是你把他害成這樣的。”陳珊珊道。
“這裏是病房,需要安靜。”阮童依舊沒有抬頭。
“我還會再來的。”陳珊珊冷道:“剛才下樓的時候碰到了陸伯母,陸舟的手術費由我來墊付,大概需要六萬多元,想來你手中也沒有那麼多的錢。”
“手術費我自己會想辦法?”
“你能想到什麼辦法。”陳珊珊不屑。
在這個時候她與阮童是站在統一陣線上的,不管她和陸舟之間過去有怎樣的恩恩怨怨,看到曾經愛過的男人變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躺在病房,陳珊珊心裏也有刺痛,更多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不管怎樣不需要你來操心。”阮童淡漠。
“哼。”陳珊珊冷哼一聲轉身離去:“銀行卡我已經交給陸伯母了,告訴她那是陸舟留在我手中的錢,你不需要再籌錢了,陸舟的手術不能再拖,我爸認識這家醫院的主治醫生,他們會盡全力的。”
“謝謝。”阮童依舊淡淡。
她的眼淚已經流幹,曾經所有的憤怒和傷痛都已隨著這場車禍灰飛煙滅,這一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不管兩個人將來能不能走下去,她隻希望陸舟醒來,這樣她才能給自己一個交代。
童瑞芳在第二天中午也來了,隨她一起的還有陸伯伯。
阮童現在沒有心情去探究他們之間的關係,隻是對童瑞芳道:“媽,別擔心,他會好起來的。”
這句話原本應由童瑞芳安慰阮童,現在反過來,童瑞芳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酸澀。她覺得女兒的命很苦,先是遇到被父親拋棄,現在又遇到丈夫出車禍,別人一輩子都可能碰不到的事兒她全碰到一起了,未來的路還怎麼走。
陸舟的手術時間定在三天後的下午,那天陽光很晴好,阮童站在透明的醫院落地玻璃窗前,她心裏有一種很深的信念,陸舟一定會醒過來,不會像他們所說的那樣變成一個植物人或者有其它怎樣的意外。
手術整整進行了一個下午,直到晚上的時候才結束。
陸舟被推進了重症病房的時候醫生對阮童道:“你是他的妻子嗎,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病人有喪失部分記憶的可能。”
“謝謝醫生。”這不算是最壞的消息。
阮童冷靜的想,喪失記憶總比變成植物人要好得多。
手術後的一個星期陸舟醒來了。阮童站在他的麵前看到的是他無辜的眼神:“這是哪兒?”
“這裏是醫院。”阮童沒有過多的欣喜,沒有太激動的眼淚。
她心裏一直是這樣認為的,陸舟總有一天會醒來,他不會死,一定不會死。
現在醒來了,在她的預料之中。
可為什麼她腦中一片轟然,覺得血在往上湧,聽到陸舟問:“你又是誰?”
阮童軟軟倒向了地麵。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自己家裏,童瑞芳一臉歉意的看著她:“是媽主動要求把你接回來的,陸舟失憶了。”
“我知道,醫生說過。”阮童道。
童瑞芳又說:“你小產了?”
“您怎麼會知道?”阮童吃驚。
“你暈倒的那天醫生替你做了檢查,小產過後身子太虛弱,現在醫院裏有陸舟和他那位同學在那裏照顧,你在家裏好好養病,陸舟媽媽會理解的。”童瑞芳說:“小產後若是小月子坐得不好,將來很有可能會造成不孕。”
童瑞芳沒有問阮童小產的原因,她一向是那樣的明事理。
阮童不用想也猜到了那位所謂同學一定是陳珊珊,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破壞他們關係的機會,可現在陸舟失憶了,是不是表示他們兩個可以再續前緣。
“媽,我想去醫院看看。”阮童道。
童瑞芳眼神有些閃躲:“童童,你現在恐怕還是不要去的好。”
“為什麼?”
“陸舟他隻記得那個女孩,不記得你了。”童瑞芳艱難開口。
阮童腦中一片轟鳴,她覺得一切有些像小說裏演的情節,可是這一切從童瑞芳嘴裏說出來又是那麼真實,不會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