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逢很想吼出聲了,卻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安心明白,這才是他們的愛情。以前的安心就算他不說,也能單憑肢體語言讀懂他的意思,可現在的安心,即便他說破嘴皮子也是一根筋兒的認為自己認定的才是爭取的。或許,安心本來就是一根筋兒的,隻是曾經他們立場相同,所以並不相悖罷了。
和安心作對的感覺非常不好,師逢整日借酒消愁,後悔自己研製了一種自虐的藥,這時的他才恍然醒悟,原來安心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讓他嚐盡了刻骨銘心的感覺。
安心開始拒絕和師逢同房,師逢也開始夜不歸宿,兩人見麵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候十天半個月才見上一次,卻一句話都來不及說,便匆匆擦肩而過。
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本沒有什麼不好,世間很多夫妻連互相折磨的力氣都沒有,已經被生活折磨的精疲力盡了,像是師逢和安心這種整日不愁吃穿沒事閑著的男女也合該被生活折騰幾次,反正他們總要一起過一輩子的,好也是一天,不好也是一天,安心也總會想開的。
師逢心裏也是這番料定,他認為安心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的,所以也樂於耗著,隻可惜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算錯了不怕我拿一隻怕意外這種概率。
師逢和曆代明日城的城主一樣,孤獨的生活,孤獨的享受,朋友不多,算來算去也隻有兩三個,那便是另外三個城的城主,當時的啟城還在,當任城主姓程,單名風字。
城主隻結交城主,這是不成文的慣例,因為除了城主,百姓也不敢高攀,城主們自然也不會和百姓走得太近,一來距離產生美,二來還是距離產生美。
師逢最好的朋友就是程風,自然會將他和安心之間的周旋念叨一番,程風聽了表示很感興趣,也樂於出麵勸勸安心。
接下來的事大概也不用猜了,安心對程風一見鍾情了。
但這並不能說安心是花心的,她仍是那個追求安心的好姑娘,隻是長這麼大實在沒見過什麼世麵,第一次見世麵就被師逢相中了,第二次見世麵就是撞見各方麵條件都不輸給師逢的的程風。
一個女人要是一生中隻遇到過父親以外的兩個男人,還都是人中極品,她怎能不動心呢,克製得了第一次,又怎能克製得了第二次?
可能安心也曾經這麼自問過自己吧,倘若沒有那瓶藥從中作梗,她是否會對師逢打開心結,或者說正是因為那瓶藥帶來的插曲,令安心從服藥以後的第一時間便對師逢起了防備之心。
而程風,則令她沒有任何感情負擔,當然,像風一樣的男人都是讓女人沒有負擔的,因為他們會在你意識到負擔之前,就像風一樣呼嘯而過了。
不出所料,程風果然呼嘯而過了,殘留下來的除了安心的怨念,還有師逢的悔不當初。
師逢挽留過,哀求過,仍然打動不了安心,唯有默默將休書留給她。
安心在師逢的安排下離開了城府,經人打點和護送去了啟城安居,不過她也沒有和程風在一起,主要是因為她來不及問程風是否娶妻,隻是單純的認為因為愛所以愛。而直到她親眼所見程風和妻子琴瑟和鳴的刹那,她決定因為恨所以恨。
她就這樣因為所以了十五年,終於得出了最終的因果關係:好馬不吃回頭草,兔子不吃窩邊草,天涯何處無芳草,她不是好馬,也當不了兔子,更不想徒步天涯……還是回家吧。
其實若安心願意二女共侍一夫,這件事就簡單多了,因為事實證明程風也並不是花心的,原配在前,愛人在後,他若休了原配迎娶新歡,那便是負心人,他若隻要原配而不要所愛也非心中所願,他本想兼得,卻偏偏碰到死心眼的安心。
安心在啟城城府外獨居了十五年,才看清了這個事實,回頭一想,自然覺得師逢還是不錯的,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隻知道自己轉過了許多彎路,卻並不知道原本等在原地的人也是會轉彎的。
迎接安心回來的不是師逢,而是師逢在外借酒消愁時和一姑娘所生的兒子。
安心心中一歎:“還是擺脫不了共侍一夫的命運啊,罷了,罷了。”
安心本想再見師逢一麵便離開,卻不想被告知師逢早已於五年前去世,死因是服了生前最舉世的發明藥,據他本人留下的手劄說,他曾經愛過的一個女人吃了這種藥,離他而去,令他也很想自虐的試試那種找不到記憶的痛苦滋味,於是便吃了。
師逢吃了以後也接受了幻術師的施法,翻看了之前寫好的手劄,忽而就看破了世俗,覺得人之所以總被自己所累那是因為記憶在作祟,記憶是人自造的毒藥,隻要解了毒便是無敵,然而無敵之後還有何追求,既然已經無敵,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反正人活著也是為了等死的。
師逢留下了這番玄妙的話便離開了塵世,旁人自然不懂他的選擇,若是懂也會這麼選擇的,所以說活的太明白的聰明人總會做出一些旁人難以理解的行為,因為那才不枉費他們聰明一場。
安心沒有料到這樣的結局,所以很受打擊,而當打擊過去時,她比任何人都清醒的更快,因為她這輩子的時間都用來遭受打擊了,所以抗壓性也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