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一道目光始終注視她的舉動,眼波不再溫柔平靜,垂下眼簾掩住眼底的嫉妒。
姬雲裳前所未有的震怒,他與安紫薰生魂相連,上邪大法控製她的生魂,他答應她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前不用再施展,不過他還是能感覺到她身在何地。
她追著赫連卿而去,可那裏不是她該去的地方!
他恢複前世的記憶,他一次一次縱容她,讓她與赫連卿朝夕相對,甚至讓她生下赫連卿的孩子。
可他高估了自己,這一世他不會再沉默的看著她愛上別人的男子,他是姬雲裳,他一樣有普通男人的欲望。
安紫薰有個暴虐的靈魂,卻幹淨無暇與前世的她一模一樣,她冷靜淡然似乎對很多事情都看的透徹,他們注定要生死在一起,即便曆經千年等待。
阿薰,赫連卿等你千年,可你不知道我同樣如此等待千年,我和你有比一母同胞還要親密的血緣關係,上一世他誘惑你背叛了我,世間對你最為真心,不會傷害你的人隻有我一個。
冥君,你擅自幫助妖王再度輪回轉世為人,還任由他將阿薰再一次從我身邊奪走,你難道忘記了,每個人的命運從一開始就被注定,我既然阻止過他們相愛,這一世同樣也能做到。
可是……
千年前,你是這般堅定的愛上了一直欺騙自己的妖王。
千年後,你還是這般堅定的要再一次回到他的身邊來。
“為什麼要折磨我的心?千年來,一直為你跳動的心,在你眼中,就那般輕賤地的可以忽略,阿薰我會讓你後悔所做的決定,一定會……”
低低的聲音響起,山林間刮起一陣冷風,很快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石階上行走的安紫薰似乎感覺到什麼,朝著遠處瞧了一眼,令她不舒服的感覺急迫的壓著她。
“父皇。”闊別良久的聲音響起,他眼神卻絲毫未動。
赫連卿頜首邁步走向赫連禦風,父子十多年就這樣別扭著,他甚至恨著自己為什麼是赫連禦風的兒子,血濃於水的牽絆。他肆意妄為、他冷漠無情、怎樣能激怒父皇,他就怎樣去做,為了離開西楚,他投身軍中幾年不肯回來見他一麵。
他每一次為母妃傷心,他隻覺得那是一種徒有其表的敷衍了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父皇。”他再次喊道。
赫連禦風眼珠總算動了動,慢慢轉向他,呆滯的目光半天才逐漸清明。
“卿兒。”他囁嚅雙唇應了一句,“你終於肯來見父皇了,父皇以為你不會來,你來了就好…”
他心莫名一沉,眼前的赫連禦風不再是他心中曾經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山鋒,他老了,完全褪去了帝王的威嚴。
好似如今的安宗柏,一個垂垂老矣的普通男子。
“卿兒來看父皇,父皇萬福康泰。”他目光瞧見赫連禦風手裏攥著的東西,一柄小小的木劍,他記得是他得到的第一把劍,雖然是假的,卻是赫連禦風親手為他做的。
赫連卿俯身慢慢將手按在赫連禦風手背上,仿佛有什麼堵住喉頭,他即將有自己的孩子,再看著現在的赫連禦風,那些往昔的仇恨,漸漸淡去。
“父子情深,讓人感動。”謝清璿擊掌幾下,嘖嘖有聲,“卿兒,姨娘也有十多年沒有見你了,你還好嗎?”
赫連卿眯了眸子望去,幾分相似謝鴻影的麵容,他不由冷笑,“虢國夫人怎麼如此有興趣與母妃同樣的打扮?你素來不能與她相比,夫人應該有自知之明才對。”
謝清璿也不惱,淡淡道:“你母妃如今作古,與一個死去的人,姨娘從不計較。”
“夫人還記得與母妃情同姐妹,母妃早逝,夫人也該是去陪同了。”赫連卿站起身,大紅蟒袍獵獵飛揚,他斜睨她,那種與生俱來的帝王威嚴。
謝清璿臉色微變,她真是討厭看見這張臉,謝鴻影每每如此,好似從不將天下一切看在眼中的冷傲。
謝清璿會覺得自己的一切如同接受她的施舍,她除去相貌相似幾分被人羨慕外,再無人會注意到她的好。
活在謝鴻影光芒下,她不過是個卑微的影子。
“赫連禦風的命攥在我手中,你殺了我,等於斷送他的性命,然後全天下都會知道,赫連卿冷血無情自己的生父都可以下手,你背負弑父的罪名,這江山……”
赫連卿對著她輕笑,“赫連氏幾代帝王手中都沾滿了親人的血,君王之路是累累白骨與鮮血鋪就,到了今時今日,赫連卿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也對,赫連氏的男人個個無情,你比赫連禦風有過之無不及,我知道你不怕,甚至你父皇死在你麵前都不會動容,不過無情的人若是動情時,卿兒,安家那丫頭能活著走出這裏嗎?”謝清璿得意的笑著反問,赫連卿不怕,她更敢賭。“那丫頭正朝著這裏過來,我知道你厲害說不定能保住她安然無恙的回去,不過她腹中的孩子你要怎麼辦?”
赫連卿眉眼倏的冷厲,他確實有自信保住她回去,可虢國夫人的話還是讓他有所顧忌。
“我在這裏漫山遍野下了無色的毒,行宮裏除了我們幾個,都是屍體。不過你不用那麼擔心,暫時我不會對你們如何?可那丫頭腹中的孩子是否能讓你安然保住,就看這個孩子有沒有你這般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