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迎來今年第一場入冬的初雪,輕若棉絮零落,從中午開始下到晚上,夜晚安靜發出規律的撲簌聲,偶而厚重的雪落下,啪的一聲,這些雪夜格外寂靜。
寢宮裏點了好幾個火盆,安紫薰還是覺得冷,從心底蔓延的冷意,從血液裏流動,糾纏四肢百骸。
她起身披了衣服在書案邊坐下,燭火搖動,她麵前鋪好宣紙準備了筆墨,提筆她想給赫連卿寫點什麼,他在鄴城相隔千裏,一封信再快也要幾天後才能送到,她幾乎每天都寫,隻不過不在命人送去。
這些信一封一封整齊的壓在她的梳妝盒底,等他回來時能看到嗎?
以前她寫和離書給他,現在她寫的則是從來不曾與他說的話,娘親總說她有一點像爹爹,將什麼話都放在心裏不說。
明明是愛著的,她很少會願意表達出來,與赫連卿瘋狂的炙熱的表現完全不同。
最後落款,她想了想加上了孩子的乳名,怕是最後一封給他的信,再有幾天孩子就要出世,她至今一點辦法沒有想到,東方非池並沒有答應她所求。
唯一的出路,難道真的要求姬雲裳?
她不信這個人,一點不信,她死可以,卻不能信他真的會救孩子。
外麵斷斷續續有笛聲響起,遠遠的大致聽出是南海的船歌,吹的並不好。
安紫薰裹了大氅從寢宮出來,月色朦朧清冷,映襯泠泠的白雪,她小步小步的走在回廊上找尋聲音來源。
聞訊跟來的阿端木棉,步步跟著她,
多事之秋,南海那裏表哥之前還托人帶信,最近也毫無音訊,這裏隻剩下她一個人麵對,不過答應過赫連卿,她要靜候吾王歸來!
繞過回廊,笛聲嘎然停止,安紫薰四周瞧過,冰冷的空氣吸入鼻中,有些冷的嗆人,精神格外一震。
紅牆琉璃瓦被積雪覆蓋,白綿綿的,她眸子突然一動,屋簷積雪上坐著一個人,一身素白,白色的風帽下,若不是偶而被風吹散出來的發絲,他整個人就仿佛溶入雪中。
安紫薰抿了抿唇,從身形她大致知道是誰。
屋簷上的人他本就是等著她,隻是怕她不會來。
他慢慢褪下風帽,他彎彎唇角對她笑著,他從來都知道阿薰看她的時候眼裏望著的卻是另一個人。
“夜深了,侯爺請回。”她手中扣了銀針,到如今不是她不能信任別人,而是不能不如此。
赫連春水勉強還在笑著,難言苦澀在心頭,他與她就連朋友都回不去了。
“我有事要對你說。”他有些急切,他等這個機會等了好久。
“還是不用。”她淡漠的回絕。
“我娘對你…”他張張口對上安紫薰慍怒的眼神,赫連春水最終垂下頭,謝清璿素來對他嚴格,近乎苛刻,他不能達到她期望,他在娘親眼中是個無用的人。“阿薰,對不起。”
“赫連春水你再不走,我會對你不客氣。你娘親害我夠慘,你栽在我手裏的話,我同樣不會再顧忌曾經的友情。”
他明白再說什麼都無用,赫連春水渾身凍的僵硬,手指有些不靈活從懷中拿出小小的瓷瓶,“這是…”
安紫薰卻看也不看轉了身子,再也不看多看他一眼照著原先的回廊返回。
隨手拍落在大氅上的細雪入了寢室,驟然的熱度驅散寒涼她不禁舒口氣,走到床榻,她此刻最想他能在身邊陪著,還記得幾個月前他幫她捏著水腫的小腿,幫她在夜裏翻身,當她的靠墊坐到天明…
眸子漸漸模糊,安紫薰下意識摸了下臉頰,滿手涼涼的淚。
他說隻要她想他在身邊,他就一定出現。
她很想他,想了很久、很久…
三郎,我會等到你平安回來的那一天。她心中喃喃,緩緩將珠釵貼在心口。
斜斜靠著她睡的淺眠,後半夜雪落的更大,沙沙作響將她驚醒,屋裏燭火不曾熄滅,隔著幔簾影影綽綽她抬手掀起正要查探。
眼前一黑,被寒涼的手掌遮住,鼻息間帶著冰雪冷冽的氣息,她就勢手肘朝後撞去,被來人化解,接著從後被人摟了滿懷,那樣柔柔的倚靠。
還未有出口的驚呼被柔軟微涼的東西結結實實封住,膠纏著,熟悉的感覺令安紫薰繃緊的身體轉瞬放鬆。
唇間的廝磨,令冰冷變的有了溫度,急迫的碾轉,她微微張開,溫熱的舌尖靈巧地滑入口中糾纏著她。
急切不失溫柔,卻也霸道的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