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病房,她仿佛有感應似地睜開眼睛,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很久,然後她開口,語氣裏滿是不確定,“你不是……伊夏?”
我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拿在手上,“不是。”
楊芷虹似乎鬆了口氣,“對了,你是伊夏的女兒。”
楊芷虹示意護工把她扶起來,靠在床上麵對我。
“我快死了。”楊芷虹說“這很好,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我點點頭表示讚同,“的確。”
楊芷虹看著我,用的是探究的目光,“你和伊夏真不一樣,換作是她一定會安慰我,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見你嗎?”
我搖頭。
“滕炎,你們先出去吧。”楊芷虹開口。
“不要。”冉西不依,“我要在這裏陪遲平。”
楊芷虹笑了,蠟黃的臉皺在一起,“就算我想對她做什麼也沒力氣,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冉西,出去等我。”
冉西警惕的看了楊芷虹一眼,“我就在外麵,有什麼事叫我。”
說完才和滕炎他們一起出去。
“不愧是伊夏的女兒,身邊總有一個男人陪著。”楊芷虹的眼裏泛起沉靜的光,“當年伊夏和澤樹結婚之前我去找過她,那時候她身邊就一直陪著個男人,啊,對了,伊夏叫他封逸。
“封逸?”
“沒錯,我記得他是個相當英俊的男人。”
我想起封逸魅惑人心的那張臉讚同道,“沒錯。”
“那是一個好男人,他給了伊夏祝福,還把在婚禮上搗亂的我拖出去。”楊芷虹說“滕遲平,我告訴你,當年澤樹並沒有要離婚,是我拿給伊夏的。”楊芷虹認真的看著我,“我告訴她澤樹不要見她,我在病房門口看著她跳下去。”
我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不恨我?”
“伊夏她也未必愛我。”我說,“況且我還是比較習慣之前的生活。”
“你看的到開。”楊芷虹閉上眼睛。
“我隻是奇怪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恨伊夏不是麼?”
“我是恨她,但我不恨你……”
“你別告訴我你是良心發現。”我譏笑她。
“不。”楊芷虹睜開眼睛,“你和伊夏不一樣,你這麼尖銳,這麼極端,這都是我的功勞,這就足夠了。”
楊芷虹已經很疲倦了,我站起來告辭。
“澤樹愛她,一直都愛。”走到門口時楊芷虹突然開口。
我轉身看她,“封逸也愛她,到現在都隻愛她。”
我看著楊芷虹灰白的臉,沒有一點同情。她造就了我的尖銳和極端,這都是她的功勞,我真感謝她。
楊芷虹的葬禮我沒有參加,我站在伊夏的墓前很久。
這是我第一次來看她,墓碑上的照片有她甜美的笑,酒窩迷人。
我笑的時候沒有酒窩,所以我不能變成和她一樣的人。
冉西買了花,很虔誠的拜了拜。
“媽你好,我是冉西,是要照顧遲平一輩子的人……”
“我什麼時候和你簽了這麼久的保姆條約?”
“……我發誓,我會陪在遲平身邊一輩子,就算遲平找到了幸福,我也會在她旁邊看著她笑一輩子……媽,你相信我。”
我的心裏有一些難過。
一輩子有多久誰都不清楚,可是這樣的承諾即便是謊言也會讓我激動不已。
我還帶冉西去看了麥也。
我掏出煙放在他墓前,跟他說好久不見。
冉西點了他的煙把我的七星換下來,“你們也真是的,怎麼都給人抽七星,一點味道也沒有。”
我這才注意到墓前有幾支已經滅了的七星。
“別人放的吧,我也不知道。”
我當時隻知道有一個人和我抽同一牌子的煙,卻沒有想過,在認識麥也的人中,除了我,隻剩下另一個人抽這種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