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身衣裳可掩蓋不了你的氣息,”葛某道,“走到哪兒,都會被一眼認出。”
葛某的目光中包含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歲月的打磨下,透出唏噓之感。
“葛兄,你的身體,”顧回春聲音突然壓低,似乎有些哽咽,“還是那樣嗎?”
“就這樣了,還能怎樣。”葛某聳聳肩,“你不要太擔心了,這不也沒把我怎麼樣嘛。我就在這兒了,至少你來了,還有個落腳的地方。”
顧回春沒說話,眼眶有些濕。當年的那些人,現在就剩下葛某還在這兒了。他雖然救人無數,可是葛某的病,他真的無能為力。
“你那個小徒弟呢?怎麼沒一起來?”葛某轉移話題。
“突牙應該出事了,戰報說是繞道走,應該是被包圍了。我的小徒弟不要我這個師父了啊。”說到夏沐,回春有些好笑。
“周天啟?沒那麼容易死。周氏功高震主,怕是王要下殺手了吧。”葛某道。
“應該隻是針對周天啟,不是整個周家。”顧回春嚴肅道,“現在這個節骨眼,桑古痕不敢拔掉周家。”
“嗯,周天啟是個人物,桑古痕也是個狠角色,不過一者為王,一者為臣,勝負很明顯了。”葛某道。
“不一定呢。”顧回春道,“要是周天啟能逃出來,桑古痕會更重用他。”
“那他的死期就不遠了。”葛某沉聲道,再次看向顧回春時,試探性地問,“你,希望他活下來?”
“不希望。”顧回春道,“他是匹狼,從他下手很難。他那草包哥哥周天熙倒是容易開刀。”
“所以,周天啟是必死無疑了嗎?”葛某撥弄著手中酒杯,如神一般窺探他人性命。
“他是個聰明人,會舍得死嗎?”顧回春反問道,“而且,他若要死,我那小徒弟同意嗎?”
聽到這句,葛某不由得“噗嗤”一聲噴一口酒。他再看看顧回春,緩緩搖頭,道,“小顧,好久不見,你變了啊。”
“師兄,我沒變。”顧回春說,“我一直,都沒變。”
他的目光深邃而堅定,仿佛從來不會改變。
“也罷。”葛某歎口氣,“你在外這麼多年,可有什麼關於舒亞的線索?”
顧回春安靜下來,手掌漸漸收緊,骨節處漸漸泛起白色,用力之猛仿佛要把酒杯捏碎。
沉默,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雖然不願意承認,顧回春鬆開了手,杯子上可見淺淺裂紋。
他此時的眼神低沉悲哀,仿佛喪失了最後一根稻草。
“沒有,”他的聲音啞啞的,“沒有阿雅的消息。”
阿雅是顧回春對舒亞的專用稱呼,隻可惜,他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這個名字的主人了。
葛某知道,自己就不該挑起這個話題。舒亞的失蹤,永遠是顧回春心中不可愈合的傷疤。
葛某無法做得更多,隻能拍拍顧回春的肩。
“慢慢來,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在這兒等你。”
“嗯。”顧回春呷下一口酒,臉埋在陰影中。
店外,太陽撒下光,映亮了夏沐的半張臉。她隨意坐於酒鋪屋頂,眼中有震驚的神色。
這段對話落在她的耳朵裏,猶如平地起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