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軍官正洋洋得意,這樣密集的箭雨下去,周天啟縱然是神,也得變成篩子。到時候,他還不是手到擒來。特別是借著火光,他看見了射中周天啟的那一箭。
直中胸膛。
雖然可能沒辦法活捉周天啟,但就算拿死的周天啟回去交差,也是功不可沒。
尖銳的痛處自胸膛擴散至全身,周天啟邪魅地扯動嘴角,有些不屑地笑笑。
這就是死亡即將到來的滋味嗎?他,會死在這裏嗎?
經曆沙場的人看慣了死亡,特別是周天啟這樣身居高位的人。朝堂爭鬥,家族風雲,戰場血光,一切使他早熟,使他不愛說話。他不屑生命的脆弱,卻又珍惜生命。
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突牙,讓他學會了責任與愛;是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讓他學會了珍惜。
他很懷戀當初的突牙,沒有名氣,隻有幾個親密的夥伴,可大家有一致的夢想。希望北國強大,希望打退中原,不再受被歧視的日子。突牙一點點壯大,他們也一點點成長。
其中一個叫尚目的小兵,讓他記憶猶深。
他清楚地記得,最初看見尚目的時候,他隻是個有些羸弱的小孩,瘦瘦高高的,沒有一點北方彪悍的樣子。
於是他搖搖頭,覺得尚目幹不下來。
誰知尚目說:“周隊長你也不過如此嘛,不像標準北人喲。”
那時,突牙還很小,隻是一個小突擊隊。尚目不是一期成員,他是後來才加入的。
可是,他比某些一期成員還要棒。
因為忍受不了辛苦,很多人離開了,尚目不曾。而且,麵對危險的任務,他從不言怯。敢作敢當,奮勇直前,很多時候,周天啟是受到他的感染,才不那麼害怕。
那個時候,他也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未及加冠,麵對戰場也會恐懼。而且父親兄弟,對他幾乎是不聞不問。
武將家的兒郎,要那麼多溫情幹什麼?
而尚目不同。戰場殘酷,他卻懂得從殘酷中尋找陽光。他是隊裏的開心果,有些話嘮,卻讓大家的心漸漸在話語中歸於平靜。
後來突牙越來越厲害,大家越來越強。或許因為體質原因,尚目沒辦法與大家比肩了。他的戰鬥能力的確不強,軍事謀劃能力也不突出,隻能退出核心領導層。
尚目離開的那天,曾經的戰友當麵堅毅,回去時誰不是哭得稀裏嘩啦。
對於一個士兵,上升的途徑被切斷,成為將軍的路途被阻斷,不是最殘酷的事嗎?
周天啟為尚目感到心疼,但那時的他是突牙的總指揮,一舉一動被太多人看在眼中。心裏關心,嘴上也難說。
令他高興的是,尚目並沒有就此退出,他留在突牙,做了一名小隊長。當隊長尚目還是綽綽有餘的。周天啟拿到陳言表時,喜悅如海潮般奔湧。
尚目對曾經的夥伴還是很想念的,多次,周天啟注意到他遠遠地望向自己。他們之間隔得那麼遠 可是尚目的目光又好像如此近。
周天啟無法改變什麼。突牙越來越龐大,事情越來越多,多方勢力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他越來越少時間關心曾經在一起的夥伴。
他覺得無比光榮,北國這麼年輕就能做到他這樣的,沒有幾個人。他父親不能,他那個廢物哥哥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