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喜知道醉兒這丫頭的心夠狠,再加上李青歌的身份,也著實不敢真的怎麼樣,隻是剛才那麼一瞬,她被氣糊塗了而已。想到李青歌與她同歲,比她小個把月,兩人差不多從小一起長大,因張氏的關係,李家也並未將她當丫鬟看待,反倒一應穿著、夥食與小姐無異。但假的就是假的,每每看著李青歌出落得美麗,那渾身散發出的尊貴氣質,她就嫉妒如狂,所以,李青歌的東西她都想要,然後搶來毀掉,似乎那樣才能平複自己內心的不平。
紅喜惡狠狠地瞪著李青歌,但觸及她眼底那比千年冰封還要冷的神色時,心下本能地顫了顫,又礙於醉兒手裏的凳子,不敢再上前,但就這麼又覺失了麵子,於是小臉一垮,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撲向張氏懷裏,“娘,我不過是借一件衣服罷了,她就用碗砸我,還說什麼情同姐妹?嗚嗚,都是騙人……”
張氏早因剛才的一幕愣住了,此刻看著女兒額頭的血絲,才回過神來,心疼至極,一抹陰鷙從眼底悄然滑過,但李青歌畢竟是主子,她也不敢怎樣,於是,隻狠狠罵紅喜:“你這沒臉的小蹄子,什麼東西你都要,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小姐也是你高攀得起的嗎?小姐的東西能隨便給你嗎?別說是姐妹,就是丫鬟,那也是抬舉了你,你這不識抬舉的東西……”
“夠了!”李青歌不是沒聽出她言語之中的譏諷,若是前世,她定然愧疚難當,但此刻,除了厭惡與憤怒,她再無其他情緒。
她一個時辰前落水,救起後才醒了過來,此刻頭昏腦漲。張氏母女,一個是她的乳母,一個是她的半個丫鬟,不但沒有盡心照顧,反倒在旁吵嚷不止,這樣的行為又豈當她是主子?
每當前世有此種情況,她都以為是因為張氏母女拿自己當親人,所以在自己邊上也沒個忌諱,情有可原。現在想來真真可笑,人家根本就當她是個軟柿子,隨便捏。
張氏母女顯然被她這一聲斷喝給震住了,兩人突然間就停了下來,愣怔地盯著李青歌。
“小姐……”
“嬤嬤。”李青歌冷眼盯著兩人,沉聲道,“爹娘逝去不足三月,至今還在服喪期間。她,一個奴婢,竟天天穿紅著綠,打扮得花枝招展。嬤嬤,你說應不應該?”
紅喜心下一顫,還以為小姐愚鈍懦弱,所以,她亦張揚跋扈慣了,誰料今日她竟然說出這番話來。
張氏更是一驚,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很快又被李青歌冷聲打斷,“還是你們根本就不是我李家人?既如此,我這裏也留不住,不如嬤嬤自行收拾行李,帶她走吧,我自不會為難。”
“什麼?”張氏聞言,嚇得臉都白了。小姐從小到大一直都很依賴自己,甚至晚上睡覺常常連親娘都不讓陪,非要自己陪著睡才行,也因此,她在李家地位極高,甚至就在早上,小姐還非得她哄著才肯吃早飯。可是,怎麼落水醒來後,這性子就變了,甚至連眼神都有些嚇人?
她想不通,此刻也不容她多想,畢竟,她母女倆當年蒙李夫人收留,也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這一離去,她們孤兒寡母的能去哪兒?喜兒這些年更是養成了小姐脾氣,她們這要是走了,更是活不成了。
再者,高家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大戶,高老爺如今是太醫院的總管,給皇上看病的,榮寵之至,她們若進了高府,以後的日子隻怕也會榮華至極,所以,即便是被打死,她們也不會走。
思及此,張氏忙拽著紅喜朝李青歌跪了下來。
“小姐,是嬤嬤管教無方,還請小姐息怒、息怒啊。嬤嬤伺候了小姐這麼多年,早就視小姐如親生的一般,這一走,叫我這個老婆子還怎麼活?”說著,張氏不住用袖子拭著眼角,似乎在抹淚。
紅喜不以為然,對張氏的行為嗤之以鼻,張氏氣得掐她,“你這不省心的小蹄子,還不快給小姐賠不是。要是真的離了小姐,看你能活不能?”
紅喜一愣,但接觸到張氏的眼神,心思也慢慢開了,遂不情不願地嘟囔了一句,“對不起。”心裏卻是不服。哼,她與李青歌同歲,長得也標致,憑什麼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自己就得是卑賤低微的丫頭?她不甘心。
“喲,紅喜姐姐這是怎麼了?口齒不清的,難不成往日的伶牙俐齒被貓叼走了?”醉兒瞧了半天好戲,忍不住奚落道。
“你!”
紅喜頓時惱羞成怒,想要起身與醉兒分辯,卻被張氏一把摁住,“小蹄子,你還作什麼妖?小姐在此,輪得到你來放肆嗎?”
“滾出去!”李青歌瞧不起這兩個,心底亦是冷笑。張氏怎麼會舍得走?她還指望著高家那高枝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