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最終章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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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根本沒有幫助好嗎……而且本來是我一個人看,現在變成我們兩個人看啦!”

“沒關係,我醉了,明天就會忘了今晚發生過什麼。”宋暖打開本子念道,“這三天發生的事,此時此刻回想,手都是冰涼的。我一直堅信我是能夠給池安安幸福的人,但這一刻,我成了毀掉她家庭的人……”

池安安剛伸出手要製止宋暖,聽到此處卻僵住了。

“你幹嘛~才念了個開頭!開頭!”宋暖擋開池安安的手,搖頭晃腦地繼續往下念,“那天,池母突然給我打電話,說陸喬南的人跟著他們,讓我也要小心。這卻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聽筒裏傳來的一聲巨響,是我聽到的最可怕的聲響,震耳欲聾。”

池安安有些脫力地跌坐下來,宋暖卻像沒事兒人一樣地繼續念著:“趕到醫院,我隻聽到四個字,當場死亡。走進太平間,就可以知道這場車禍多麼慘烈,我的腦子隻有空白。事後警察說,是因為有一輛超載的卡車闖紅燈,而池父的車超速來不及躲避。這些,我都沒有勇氣告訴池安安。第一次我意識到,自己竟然是這樣懦弱的人。可我能怎麼告訴她?”

“她這兩天都渾渾噩噩的,睡著了就做噩夢,醒著也隻是哭。我安慰不了她,如果我繼續在她身邊,我怕自己也會跟著奔潰。賈甄說會陪著她,可賈甄覬覦池氏的心思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秘密。我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必須要保護池安安。必須……”

宋暖放下本子,皺著眉頭道:“我……我有點不太懂,這裏麵寫的是什麼?”

池安安從她手裏奪過日記,說:“你可以睡覺了。”

“咦,讓我睡覺,是不是自己想偷偷看啊?”

“我讓你去睡覺!”池安安幾乎大喊出來。

宋暖被她喊懵了,良久才緩過神來,冤枉地小聲道:“睡就睡嘛,不給人被單還凶。”

“去客房吧。”池安安似乎意識到自己方才言重了,補了一句。

宋暖哼了一聲,就爬起來踉蹌地走了出去。

池安安垂眉,手中的軟皮日記本因為年歲的關係色澤有些暗淡。她控製不住自己,一頁頁、一本本地去閱讀那些日記。

“今天和何律師見了麵,結果和想象中一樣。陸喬南雇的人的車輛並沒有和池父接觸,隻是尾隨。整件事隻能被歸結為事故。確實是我的輕敵,連累了池安安的父母。池安安的情況很不好,賈甄把她關在郊區別墅,幸好得到了消息,我才能把她接出來。我現在依舊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和她說話。她的眼睛是腫的,她不知情,可她看著我的時候我卻覺得她在向我控訴。

她今年18歲了,我原本已經打算好今年在我生日的這一天告訴她,我也是喜歡她的,我願意給她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多的寵愛。然而,現在,我什麼都做不了,我不可以說,因為我沒有資格成為她的那個人。”

“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的錄取通知已經來了。池安安說,她不想去。我希望自己能告訴她,不去就不去吧,沒有關係,不管你想怎麼樣,我都可以養你。可是,我說出口的是:你必須要去,要學會獨立,學會一個人,也必須要接受,你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多麼殘忍的話,我竟然真的說了。

她死死地抱著我,哭著求我。她不斷地說,小叔,求求你,別送我走,求求你,別不要我。她流得眼淚太多,我抱著她,覺得自己不會離開她的承諾蒼白無力。

心如刀割,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池安安讓阿姨教她煮了一碗長壽麵,她端進書房來擺在我麵前,低著頭說,生日的時候就要去法國了,可能沒辦法陪我過。她雙手放在兩旁,拉著自己的褲管,她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我不停問自己,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但沒有答案。”

“今天有一個必須出席的會議,隻能由陸臻夫婦跟著池安安一起到巴黎。去機場的路上,池安安始終很沉默,看著外麵的景色不說話。她這段時間瘦了很多,衣服穿在她身上顯得很大。一直到要進安檢口,她都不動聲色。我和陸臻說了一大堆注意事項,直到他抱怨我囉嗦。關於池安安,我能說得太多。我希望她能被這個世界溫柔對待,不要再受苦難折磨。她從來沒有獨自生活過,沒有人在意她的每一個小習慣,每一個小心思,我真的很擔心。

我和她說再見,她隻低著頭。我問她,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她還是不回答。我說開完會,我就立刻去巴黎找你。她這才抬起頭。

我會乖乖的,你一定要來找我。我等你。她這樣和我說。

她不會知道,我是那麼不想讓她走。”

“昨天早上看到巴黎降溫,池安安疼痛期就是這幾天。我幾乎是沒有思考,就訂了機票飛來巴黎。池安安今天十點有課,我九點多走到學生公寓區對街,她果然在快要上課的時候才匆匆從小區裏跑出來。她來巴黎一年多,似乎恢複了許多,奔跑的時候腳下生風。

我跟著她去了學校,落地窗的階梯教室,我在窗外看見她認真的樣子。她和朋友們一起吃飯,有說有笑。她穿著厚毛衣,也帶了圍巾。我想她開始會自己照顧自己了。這讓我高興,卻也有些失落。

她上完整天的課,夕陽西下。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走得很慢,仿佛在思考著什麼。路上有好幾次,她突然停下來,看著遠方的天出神。她在鋪滿樹葉的地方用腳在地上畫著什麼。片刻,好似感到腹部的疼痛,她抱著自己蹲了下來。

我腦袋發熱,想衝上去,但沒有,我不能讓這一切白費。如果我走得太近,那麼這一切都不再有意義。我隻能拿手機給她打電話,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喂了一聲。

我說巴黎的天氣涼了,你要注意身體。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她背對著我所以我看不見她的神情,但我能聽到電話裏細微的哽咽聲。我該去擁抱她的。可我沒有。我們離得明明那麼近,卻好似隔了千山萬水。

等她終於離開,我走上去,看見的是她在樹葉堆中留下的一個‘岩’字。

我該怎麼把這份心意告訴你呢?池安安,我不願意做你身後的影子,可我更不能讓真相傷害你。”

“陳瑄從巴黎回來,說見了池安安,覺得她的狀況已經好了很多。我是不是可以安慰自己,送她出國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晚上葉江城組了局,酒過三巡,他突然說總覺得這個局子少了點什麼。過了半個小時,恍然大悟地和我嚷嚷,是少了池安安。以前她在的時候,知道周末我們有局,常常是偷跑出來,來了就怎麼都攆不走了。葉江城說得沒錯,池安安過去就像快牛皮糖似的黏在我身上。我起初想撕掉,可久了又習慣了,慢慢就喜歡上這種被黏著的感覺,以為就會這麼一直黏到老了,卻沒想到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