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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很想說很高興在這裏遇到你,但我覺得,你應該沒有相同的感覺。”陳瑄說這話的時候不是客氣和揣測,而是萬分肯定的。
這也是為什麼池安安在公寓樓下撞見陳瑄那天起就不再願意和她碰麵。因為不管你說不說話,你隻坐在她麵前,她就有本事把你看透。池安安從前是她的病人,並且信任她,故而不在乎。而當這個人成為一種隱形威脅的時候,池安安自然不願意被對方看透,哪怕這個人隻是池安安自己的假想敵。
此刻,池安安拿勺子攪了攪麵前的咖啡,甚至懶得和對麵的人浪費表情:“既然這樣,你幹嘛還坐下來。”
“哦,因為突然想起來,你的一個心結和我有關。”陳瑄坐得端正,說話的時候幾乎沒有多餘的小動作,就像她能夠透析別人表情背後的情緒,她也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
“三年前,我離開陸岩公寓的時候,看見你了。你躲在路燈邊上,出租車轉彎的時候,我剛巧看見。”
陳瑄說得輕巧,池安安的手卻猛地一頓,她放下勺子,眉毛朝下緊皺,眼周繃緊地看向陳瑄。
“先別激動,我當時認為以你的性格會去找陸岩當麵說清楚。本來你回來,不也是想聽他解釋訂婚的事嗎?之後陸岩聯係我說你失蹤了,而我打你電話你你不回,我才意識到你誤會得挺深。”陳瑄盯著池安安,見對方癟著嘴不說話,便又開口了:“你想說,既然我知道為什麼不告訴陸岩,或者直接向你解釋。的確,我什麼都沒有做。”
“我是有私心的。”陳瑄接著說道:“相比起你的病情,我更感興趣的其實一直是陸岩。像他這樣極度克製的人真的很少見,從他托朋友找到我的第一天見麵開始,我就對他這個人很感興趣。他把什麼都藏得很好,把所有情緒都內斂化,我就一直很想知道原因,也很想找到他的感情缺口。我以為會是你,所以我沒解釋,可我沒想到他竟然能一忍就三年。”
“陳醫生,我不想聽你的醫學報告,更不想你在我麵前擺出醫生的架子談論我喜歡的人。”池安安擰眉:“好歹你同陸岩是朋友,竟讓我們這樣誤會了三年時間。”
“我不覺得有什麼愧疚的地方。陸岩那個時候並不想和你在一起,或許我該說,他一直在克製著自己,讓自己離你越遠越好。所以他沒有反對拖延澄清婚約的事,也沒有提前告訴你讓你知道,他甚至想借這個機會推開你。”陳瑄微笑:“想想吧,整整三年,他明知道你過得不好,還放任你不管。”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聽你胡扯。”
“我想告訴你。你三年前看到的玫瑰花,不是陸岩送的。陸岩那天本來約我下午在辦公室談話,他知道你我偶爾會聯係,想問我打聽下你的心理狀況,但我下午有急事,就晚上去了公寓找他,玫瑰花是我朋友送的,我順手帶上去再帶下來的。至於告別的擁抱,是因為我和陸岩說,我之後要出國,恐怕不能再幫他了。所以你這個誤會的真相,其實再簡單不過。”
“為什麼現在要來和我解釋?”
“既然你們在一起了,我想你明白一些。你對我有敵意,可我對你多少算是有點虧欠。你自己或許也感覺得到,陸岩對你的喜歡,帶著一些別的東西。我告訴你,是責任和內疚。他藏了秘密,這個秘密必定和你有關。隻可惜我這次隻回來幾天,沒辦法弄清楚這筆糊塗賬了,但我想你最好自己能夠解開這個謎題,畢竟想和他過一輩子的人是你。”
陳瑄說完,便起身要走,池安安突然開口道:“把每個人都研究得清清楚楚,有意思嗎?”
“我選擇活得清醒,就得犧牲難得糊塗作為代價。”陳瑄提起購物袋,俯視著池安安道:“同樣的,你要想糊塗度日,就要學會萬事不去追究。但我知道,你不甘心糊塗一世。所以告訴你這些,好自為之吧。”
陳瑄揚長而去,咖啡漸冷,池安安垂眉,一動不動,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握緊。直到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印記,她才終於鬆開手,嗤笑一聲,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