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公司的門口，抬頭，正見林總站在落地窗前喝著咖啡。一條碧江完美的呈現在他的眼前。江上一艘輪船劃過，微波漾漾。一架大橋橫跨在江麵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在橋上穿梭著，還有幾隻水鳥在橋下撲起翅膀。
而，他的目光是望向何處？
是撲起翅膀的水鳥，抑或是遙遠的天空？
還是其他？
他見我正伸手攔一輛的士，對我露出彎月弧度的微笑。
我站在一片燦爛陽光下，梔子花瓣掃過我的臉龐，微風拂起我的秀發。我回以他同樣的微笑，鑽進車裏，揚長而去。
偌大的廣場上，高樓林立，像一把把鋒利的寶劍，直插青灰色的天空。
“金茂大廈”四個鑠金大字，在豔陽下，反射著整個盛夏的光華。
他的助理把資料拿給我，屋裏冷氣撲麵，而屋外是熱得令人每一處毛孔都有汗液涓湧而出。
我拿起相機抓拍了幾張照片，拿著資料，就匆匆離去。
不管天之南，地之北，我們爬山涉水，隻為這一瞬間取回來的東西。
在回公司的路上，我靠著車窗，眼睛掃視沿途的風景。張先生不停地在電話裏催問：“可以評到多少錢？”
“張先生，這個資產能評多少錢？主要取決於它值多少錢？等評估結果出來後，我馬上打電話給你。”
“什麼時候能出來？”
“最快明天下午。”
耳畔響起電話另一端“啪”一聲，掛斷了電話。我閉上眼睛，按著太陽穴，聽著汽車劃破空氣刺耳的摩擦聲。
回到公司，辦公室裏隻剩下保潔阿姨打掃衛生的身影。
把資料放在桌上。
把照片打印出來。
夕陽落下一片餘暉。蘇琪打電話過來說：“我先回去了。”
“好。”
我端著苦澀的咖啡，刺激我疲倦的神經。
報表、設計圖、證件……按著太陽穴，大口大口喝著咖啡，好像無論喝多少，都不夠清醒。盯著電腦，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令人頭皮發麻。手指在電腦上敲出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寂靜的空氣裏。
落地窗外，此時已是燈火萬盞。
街對麵的飯店送來外賣。
夜晚，吞咽聲，圍繞著寂寞，沙沙作響，饑腸轆轆。
靜悄悄的辦公室裏，突然從走廊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我順勢，朝門口望去。見林總正踩著頂燈下孤獨的腳印，一步一步走過來。
他向我道：“嘉意，你在加班？”
我有點羞澀的點點頭。一隻加班的菜鳥，實在提不起多大的勇氣，總覺得有點羞愧難當。
他徑直走進來，倒了一杯溫水給我，接著替自己倒了一杯。十分自然的坐在我麵前，不管我有沒有邀請他。
燈火映著他精致的五官。
他向我露出燦爛的微笑，道：“你在寫報告？”
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終於加完班。一回到家裏，我把包丟在沙發上，去廚房裏找吃的，見蘇琪正在洗手間裏刷牙。
“回來得這麼晚。”
“是呀，累得要命。”
我在冰箱裏，拿出一個梨子，回過頭，加了一句：“林總，似乎也在加班。我今天碰到他了。”
牙刷順著手臂，滑落到洗臉盆裏，嘴裏塞滿了牙膏形成的白色泡沫。濕漉漉的發梢纏繞著她的脖子。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大口水，吐了出來，對我丟下一句。
“從明天開始，我也加班。”
我靠著門口，淡淡的笑著。
她的臉龐照進金色的月光裏，像安睡在童話中的公主，等待她的王子親吻她的嘴唇。
這是蘇琪的美夢。
而我的美夢呢？
時光會熄滅在象牙塔裏所有的燈；風雨會衝刷掉敷在臉上的稚嫩。沒有光亮的路上，走過無數青春迷茫的孩子。彷徨、失落、犯錯、成長……
難道你的世界裏沒有過天黑嗎？
總會有天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