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巨大的遮陽傘下,渾身抹了三層防曬霜,戴著墨鏡,靠在白色的欄杆下,穿著明黃色的沙灘裙,雙腳踩在光滑的甲板上。
看著刺眼的陽光把沙灘染成金色。
聽著潮起潮落的海浪拍到岸邊時,傳來的交響樂。
雪燕換上潛水服,從甲板上跳進海裏。風吹動桅杆,咯吱咯吱地響。風帆鼓起,船槳劃過一道道淺淺的水痕,輕快地移動著。雪燕跳入水中的那一刻,“噗通”一聲,我似乎感受到了藍色的水花滴落到我的臉上。天空藍得無比澄明與幹淨。海鳥清脆的鳴叫在我耳邊響起。子浩端著一杯芒果汁迎著海風,風揚起他的頭發,素色的斜紋領帶在風裏飄動著,向我走來,像個英國的老紳士,殷勤地把果汁遞給我,手搭在我的肩上,問道:“在想什麼?”
此時,海鳥從湖麵上掠起雙翅,風撩起了我長長的秀發,無比明媚動人。
我搖搖頭。
低頭沉思的刹那間,眸中不經意地流露出憂傷。我隻想放空自己。
我的心裏一片平靜與安詳。
海風吹起來的時候,我什麼也忘了,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雪燕在深藍色的海底中,拂過湛藍的鹹鹹的海水。遊過的魚兒,在她耳邊淺笑輕語;美麗的珊瑚是一座開滿奇花的山巒;海底的頑石,如銀河裏閃閃發光的群星。
她感受到了久違的自在與快樂。
那一刻,仿佛自己真成了海裏的魚兒。無比自由的活在深海裏。歡快地遊動著。呼吸間吐出泡沫,再也沒有什麼煩惱可以束縛住她了。
她閉上眼,感受海裏的一切。
危險總是在人意誌鬆懈的時候出現。
正在這時,一個人藏在暗礁旁,看準時機,向她遊過來。水過無聲,她正沉浸在心中的海市蜃樓中。
編織一個五光十色的夢。
這時,那人已拔出鋒利的匕首。刀芒閃過,劃破她的氧氣囊,割破她的喉嚨。
血染紅了海水,吸引過來無數食人魚。血腥味,使它們躁動不已。一群群圍著她,慢慢地向她逼近,聚攏在一起,啃著她的血肉。
她臉色蒼白,瞳孔因恐懼而放大。
她尖叫道:“嘉意,快來救我。”
可,海水消弭了她微弱的可憐的聲音。
她的呼喊沉入了海底,葬送在魚的肚子裏。
突然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嘉意,再見了。
高山、太陽、大海,淹沒了這一切。
燃燒的,怒放的……所有的一切,都熄滅了,都枯萎了。
我的心如刀絞一般,身體無法控製地跌落到甲板上,吐出一口鮮血。
張開手掌,一朵腥紅的花,在陽光下,忽明忽暗。從甲板上爬起來,扶著欄杆,看著陽光把海麵攪得波光粼粼。心,毫無預兆的難過起來。眼淚,莫名其妙地流出來。我拉扯著林子浩的衣角,哽咽道:“我們去找雪燕吧。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沉默地望了我一眼,慎重地點點頭,替我抹掉眼角的淚。
他說道:“不要擔心。”
次日,我、林子浩、蘇琪和橙子,四個人坐在警局裏。西方太陽降落之時,東方太陽已升起。火紅的蒼穹,籠罩了整片大地,天旋地轉,世界崩塌。警察句句如針芒,紮得我心口吐血。
“江雪燕,我們警察初步認定她已溺水而亡。現在正在打撈她的身體,很有可能葬身魚腹。”機械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灑滿大地的鋒芒,所到之處,千瘡百孔。
蘇琪。橙子,還有我,紅腫著眼睛,望著所有人,好像一切已模糊了。
摯友的離去,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一起長大的記憶。所到之處,腦海裏全是她的身影。她的人生,有過怎樣的經曆?孤兒、舞女。我不知道,換成我,可不可以承受得住她身上的沉重,而保持本心。她的快樂與不快樂,我全都不懂。
笑靨如花的她。
驚豔動人的她。
那麼美,那麼動人的她,她會在哪裏?
離開了。
消失了。
我很難過。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難過。
唯有一遍又一遍地流著淚,疲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