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愛恨交織的土地(六)(3 / 3)

胡平:我聽說你夫人曾經說起,你好不容易回無錫休息幾天,坐在家裏沙發上都心不在焉,一天到晚沒有幾句話,不知你在琢磨什麼。吳書記,你還能不能談點個人和家庭情況?

母親勤勞一世,儉樸一生,為了孩子們操碎了心,1977年就去世了,沒有看到我當市長。父親也吃了一輩子苦,1992年去世,他看到我當了官卻看不到我對家裏有什麼照顧,父母親隻要求兒子把工作幹得更好。

吳新雄:小時家裏比較苦,父親是工人,母親是家庭婦女,家裏子女多,共有七兄妹,我排行老六,最小的是一個妹妹。父母把我們七兄妹帶大確實很不容易,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隻有大姐連初中都沒有上就幫助家裏紡紗織布,後麵幾個小孩都念到了書。作為最小的男孩子,家裏自然很寶貝,我沒有下過鄉,最小的妹妹倒是下了鄉。可我也吃過很多苦,三年“困難”時期,我十三四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老是吃不飽,每天在居委會的公共食堂吃六兩米飯,菜裏不見一點油,那時家家戶戶不讓開灶,回家什麼吃的東西也沒有……在學生時代我一直要求自己成績要好,功課要好。初中畢業以後我分到工廠當工人,每天不聲不響埋頭工作,最高興的事情就是將那點微薄的工資交到母親手裏。後來僅初中文憑的我,卻被挑去江陰很有名的南清中學當教師,教了兩年初中班的物理,現在這所中學是國家重點高中。後來又送我到南京化工學院上學,學的是基本有機合成。那時“文革”還沒有結束,有人鼓動“停課鬧革命”,去造反,當時我是班長,我說都不準去,全班同學堅持讀書上課。三年零八個月後畢業,分配工作我沒有找後門,當時也不懂什麼是後門,結果把我分到了江陰縣化肥廠,當了車間技術員。幹了不到兩年,調到技術科負責工作,不久又當廠長。35歲時入政界,1983年底起先後任江陰市副市長、常務副市長、副書記、市長,1992年起先後任無錫市副市長,常務副市長、市長。

除了大學期間係統地學習過,後來大多是一些短期培訓。但在當無錫市長時,我讀了美國蒙東娜大學與上海國際金融學院合辦的MBA,每周上課的日子晚上6:00從無錫開車到上海,7:30上課上到9:30,然後又開車回無錫,整整堅持學習了兩年,到南昌來的時候正好畢業。因為多是美國教師上課,對提高我的英語水平有好處。作為一個市長,當時我已深感現在對外開放了,一個領導幹部不懂英語怎麼行呢?我又請來市裏最好的翻譯,給政府機關處長以上的幹部上課,剛開始有60多個人,到後來隻有十來個人,但我不管工作怎麼忙,一直堅持到三講的時候才停下來……

母親勤勞一世,儉樸一生,為了孩子們操碎了心,1977年就去世了,沒有看到我當市長。父親也吃了一輩子苦,1992年去世,他看到我當了官卻看不到我對家裏有什麼照顧,父母親隻要求兒子把工作幹得更好。現在我當了省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兄弟姐妹都感到很高興,但都很支持、維護我,沒有提任何要求,他們都還留在江陰幹著普通的工作,工人還是工人,教師還是教師。我愛人原來是江陰電廠的普通職工,也沒有因為我而沾光,當了三十多年的工人,我調江西以後她就辦了內退,現在也來了南昌。我們隻有一個男孩,現在美國上大學,讀工商管理,今年就要畢業,回國希望留在無錫工作。

胡平:吳書記,現在你調來了省裏工作,請你談談江西的發展。

現在南昌以及整個江西,可以說叫“人心思上,人氣興旺,經濟提速,城市變樣”。

有人說我敢說敢做敢為,除了個性使然,也是環境使然。

現在江西人跑出去,人家比較尊重,各部委看到了江西的發展勢頭一派熱氣騰騰,士氣高昂……

吳新雄:現在南昌以及整個江西,可以說叫“人心思上,人氣興旺,經濟提速,城市變樣”。所有這些變化與成就,離不開黨的改革開放政策的指引,離不開江西人民的心血與汗水,離不開江西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最典型的是“解放思想,加快發展”的學習教育活動,真正使江西人民聚焦事業、聚焦發展,上上下下扭成一股繩,通過發展方向定位、策略定位、幹部價值標準定位,實際上為所有一心一意謀發展、抓發展的人提供了最有力的政治保證、組織保證、思想保證和輿論環境保證,所以才會形成今天如此良好生動的局麵。孟書記和黃省長不但工作思路非常清晰,像什麼工業化戰略,以體製、機製和科技創新為主動力,做強做大工業等等,而且他們以寬廣的胸懷,卓異的膽識營造了讓各級幹部放手幹事的環境,他們也給了我一個大膽幹事業的不可多得的最好環境。我以為,凡是有合力和活力的地方,就是充滿希望的地方;凡是有合力和活力的事業,就是充滿希望的事業。而活力來自於創新改革,合力就來自於放心放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人說我敢說敢做敢為,除了個性使然,也是環境使然。同時,孟書記、黃省長個人的事業心和責任心都很強,值得我很好學習。

我到了省裏以後,投入的最大精力仍是招商引資。今年3月2日在北京召開了全國政協港澳委員和知名企業家會議,像李嘉誠的兒子李澤楷,霍英東、馬萬祺的兒子及何鴻焱等港澳台地區的大老板全都來了。雖然江西這兩年勢頭起來了,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畢竟基礎比較薄弱,我們得通過一些成功的實例來宣傳江西的變化,我們還得走千山萬水,說千言萬語,想千方百計,吃千辛萬苦,還沒有達到一說開招商會,人家全都主動跑過來的程度。越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越要放下身份,待人以真誠,多為客商著想。我對客商說,為官一陣子,做人一輩子,我請你們來投資,如果你們在這裏不成功,我以後怎麼對得起你們這些朋友。你們來就是幫我們發展,那我們一定要幫你們成功,你成功了也帶來了我們的成功。我們也不能說什麼條件都能滿足人家,那樣做就虛假了,有些事情要事先說清楚,哪個項目好搞,哪個項目不好搞,但隻要你搞,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幫助你成功。

這次開全國人大會期間,我天天在外麵跑,電視中很少看到我參加分組討論的鏡頭。這樣跑是必須的,因為機會難得。江西現在的經濟還不發達,我們需要各個部委在項目上、資金上、政策上給予支持。現在江西人跑出去,人家比較尊重,各部委看到了江西的發展勢頭一派熱氣騰騰,士氣高昂,而且我們現在跑不是簡單地要錢,而是先表示感謝,其次告訴他們江西打算怎麼發展,怎樣崛起,對外開放準備怎麼搞,城市化怎麼推進,機製創新、人才培養準備具體做幾件事,做到什麼程度。江西不會依賴在國家身上,一定通過自身的努力,由輸血型變成造血型。但目前確實比較困難需要國家支持,我們會以良好的發展來回報國家。各部委也對江西的發展給了有力的支持,僅在“兩會”期間,為我省發展農業和農村經濟,改善基礎設施建設以及推動新型工業化和城市化,我們已獲得各部委承諾撥付給我省的各種項目資金109.17億元,國債資金26億元,還爭取到一批政策的扶助。

令人欣喜的是,政治文明的構建終於納入了社會曆史的進程。隨之,政治家與政客的區別也在人民的眼裏被日益識辨出來……

胡平:在03年2月十六屆新進中委和候補中委的研討班上,吳新雄的發言講的是政治文明。他說,政治文明就是實事求是,不唯書,不唯上,隻唯中華民族的根本利益。他還說,政治文明應包括有政治領導人的風範與魅力,鄧小平就具有偉大的人格力量。

今天的一些中國人似乎已經不記得還曾經有“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這樣的政治家的存在。眾所周知,在“極左”思潮泛濫的年代裏,政治隻意味著在種種革命的口號下構陷同胞,砸爛文化,瓦解經濟。即便在走出了惡夢之後,政治在許多人的心目中也隻是平民百姓不敢隨意靠近的危崖深池,卻是政客們豪言壯語的講習班,勾心鬥角的展示會,種種權勢的關係網,還有獵取私利的小金庫。對於我們這個有著古老文明的偉大民族來說,政治文明很長時間裏不是空白,就是蒼白,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慘痛的教訓和一個巨大的遺憾。

令人欣喜的是,政治文明的構建終於納入了社會曆史的進程。隨之,政治家與政客的區別也在人民的眼裏被日益識辨出來——

前者有政治上的信仰和追求,而不是把政治工具化、庸俗化;

前者親民近民,致力於公共利益,而不是把政治變成私利;

他們有執政的知識、能力和業績,他們是職業化的;

他們有個性,有自己的風格和魅力,敢於有所擔當。

人民並不要求政治家無私無欲,隻是期盼他們熱愛光榮勝於熱愛財富;

人民也不奢求政治家有金剛不敗之身,隻是希冀他們襟懷坦白,知錯即改。

這樣的政治家必然大有作為,在眾人失望時他是希望,在眾人踟躇時他是執著,在眾人樂觀時他是警醒,在眾人稱慕時他是澹泊,猶如開國元老習仲勳在聽了“你是西北地區有崇高威望的領導人”的讚譽後反問:有多高,有麻雀飛得高嗎?

當人民對他或許多多少少有些“人格神”的崇拜時,他卻比一般人更多地展露出豐富的人性與率真的性格;

當一個城市一方水土終於變得花團錦簇、欣欣向榮,人民若還在念叨他的名字時,他卻比一般人更深的領悟人民創造的偉力,還有時下這個革故鼎新的時代對他生命的豐厚的賜予……

真是時候了,在中國,尤其是在中部地區,這樣因能力和德行而出類拔萃的政治家吹來了一陣陣新鮮的風,他們把人民要求加快發展的願望,正化為山巒上蒼勁的鬆濤,阡陌間樸素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