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賢、天行等人壓下自己內心的悲傷,收拾收拾東西,準備打理四叔的後事。村裏也派人抬來了一口棺材。因為四叔在村裏輩分較低,所以能戴孝的隻有這群無父無母的孩子。將四叔裝進棺材之後,幾個體格強壯的村民抬起棺材,在其餘村民們悲傷目光的注視下,引領著孩子們走向死者的最終歸宿——墳地。
天行走在隊伍的中間,這群孩子一共七人,大爺家四個,二爺家兩個。本來大爺信誓旦旦的還要再接再厲多生幾個,卻不幸過早離去了。二大爺怕孩子多了鬧騰,生了兩個就金盆洗手,不再從事孩子生產了。
在孩子們之中,論年齡天行隻能排個靠第四,剛好中間。加上抬棺材的四人,一共十一人的隊伍離了村子,沿著山間密林中崎嶇的山道緩緩前行。
過了許久之後,在密林中,天行走著走著,忽然感到頭昏昏沉沉,眼前的景物模糊了起來,隻有幾個飄忽的人影在晃動,同時一種枯燥乏味,如同咒語一般的敲擊聲響了起來。
那是種硬物敲擊木頭的聲音,咚咚咚咚,節奏單一而沉悶。
天行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他想轉過頭去看看其他人是不是也情況不太好,可是腦袋並沒有隨著他的意識而轉動:腦袋已經不受控製了。
天行又試著停下腳步,可雙腳卻依舊步履堅定向前行進,他想要給自己一巴掌,雙手卻隻是配合著雙腳來回擺動。
整個身體都不受他控製了,天行成了一個被囚禁在不受他控製的肉體中的靈魂。他的內心焦躁了起來,同時也帶著深切的不安與恐懼,雖然無法預計將要發生的事,但看現在的情形那絕對不會是好事。
天行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耗盡最後一絲力氣,想用眼角的餘光看一看其他人有沒有正常的,可他失敗了,他已經無法保持清醒了,他的思維越來越混亂,一切都像是一個奇怪而詭異的夢。
在天行模糊記憶的最後,一隻很白很白的狗跳到眾人麵前,對著他們汪汪大叫。眾人卻沒有理睬。於是那隻狗躥到天行麵前,張開它的大嘴,狠狠咬了下去。
伴著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天行恢複了清醒,他感到他的小腿應該是被咬穿了,因為一種無法忍受的透心涼般的痛苦從他的小腿傳來。
天行慌忙蹲下身子,一條血紅色小腿映入了他的眼簾。傷口足有他的手掌長,鮮血如勞改犯獲得解放般爭著搶著從傷口處衝了出來,把他的整個腳都染紅了。地上早早的積了一灘血。火燒火燎的痛苦如潮水般一陣陣地衝擊著天行的心髒,他感到心髒都要承受不了這痛苦而爆炸了。
這時,天行猛地一怔,他發現自己已經恢複了意識,重新奪回了自己的身體。天行咬牙忍著痛快速的撕下一片孝服,草草包紮了一下傷口。雖然傷口痛得讓他難以思考,但他已經可以動了,已經有機會去改變現狀了,情況已經好轉了。
天行心中暗自慶幸,但看著漸漸離他遠去的人們,他又不免著急起來。他支起一條腿一蹦一跳的向著人群追去。
這群人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邁動著雙腳,擺動著雙手,麵無表情,雙目無神,顯然也是和天行剛才的情況一樣。而咚咚咚咚的聲音還在不停歇的從前方傳來。天行幾個大力蹦跳從側麵追上了隊伍,然後循聲望去,發現了敲擊聲的來源——裝著四叔的棺材。
“難道四叔還沒死,他在等著我們去救他。”想到此處,天行心中暗喜,臉上也現出了扭曲的笑容(該死的腿傷實在是太痛了)。對天行來說,隻剩一副骨頭架子還能說話的狗他都見過,一個骨頭架子外麵包了層肉又包了層皮的人能敲棺材對他來說就不算什麼奇怪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