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紓貼著男子溫暖健碩的胸膛,聽著一聲一聲沉穩有力的心跳,咕噥了句“大哥總是這樣喜歡將心事揣在懷中……”便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甚是香甜,當黎紓再次睜開雙眼,朦朧中竟看見床畔一張俊逸如同斧鑿刀刻一般的臉,她怔了一下,旋即想到方才的那個夢,以及那些並不連貫的對話。再定睛一看,男子靠坐在床柱邊,墨發淩亂,零落的幾縷發絲緊緊貼著褪去易容藥水的麵頰,使得麵色愈顯憔悴蒼白,下顎上也有了些青須。
愣愣地看了許久,黎紓才認出這個人竟是瑞王,景少洵!現在的他不複常時的飄逸俊朗,形容消瘦,幾乎令她認不出。
景少洵感覺到了動靜,緩緩睜開眼睛,那雙黑亮的眸子在對上黎紓的目光的瞬間自然地流露出些許柔和,啞著聲音道:“可覺得哪裏不舒服?”
“我……你……那個……我……”黎紓想說點什麼,開了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低頭微思片刻,問道:“我睡了幾日?”
看景少洵如此形容,必是多日未曾好生休息所致,黎紓並不能確定是否因為自己,隻是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的心仍舊感到了震撼,至於為何震撼,又震撼於什麼,她並不知。
“兩日。”景少洵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燒退了就好。”見黎紓臉頰微紅,便低笑著轉移了話題:“你昏著的這兩日,錦琴可是沒少指天罵地,你要不要見見她?”
“她行事素來毛毛躁躁,不過心地卻是極好,若有得罪瑞王的地方,還請海涵。”黎紓虛福一禮,直覺胳膊上的傷好了大半,大抵是用了什麼奇效傷藥,順勢仔細打量了下房內擺設,隻覺雖簡單卻不失清雅,雖中規中矩卻又隱含一種超脫俗世的清幽,竟一時不知自己身處何地。
了然黎紓心中所疑,景少洵起身為她倒了杯水,遞給她道:“現在是在縣衙後院,你住著的是牧淵的房間。”
“哦?”黎紓微挑了下眉,想著那幅孤舟垂釣圖,讚道:“倒真是個難得的超脫俗世之人。”
“論起來,你們也見過。”景少洵踱到門邊,對著候在門外的婢子小聲吩咐了幾句,便又接著道:“當日福昌茶樓,可還記得那位藍衫公子?”
黎紓恍然,眼前頓時浮現出那抹清瘦的藍色身影,低低道:“看來人果然不能以貌論之。”
景少洵點了點頭,便聽門外傳來紛遝的腳步聲。不消片刻,房門被大力推開,錦琴眸光微閃,隱有淚光,盯著黎紓看了半晌,方扯著聲音問景少洵:“我家小姐真的醒了?”
黎紓微微皺了皺眉,她自是聽出了錦琴聲音中難掩的喜悅,隻是此處畢竟不是落月山莊,而眼前之人也不是區區庶民,但見景少洵強忍笑意,便代錦琴賠禮道:“瑞王見笑了。”
景少洵低低笑了聲:“雖是主仆,然情意深重,無妨。且此行我意在隱瞞身份,是以也無需被俗世禮節所束,隨意。”
黎紓點了點頭,景少洵便悄然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