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裏窗邊較遠，放置在一個比較昏暗的角落裏，上麵的歐陽蓮平躺在上麵，由於內傷，臉色愈發蒼白，襯得臉上的傷疤更加顯眼。原本紅潤的唇瓣此時更是略有發紫，淩亂的發絲遮在額頭上，投下幾抹陰影，長長的睫毛隨著微弱的呼吸的上下起伏而微微顫著。
就不知過了有多久，歐陽蓮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歐陽軒倒也不急，靜靜坐在旁邊，一下沒一下地攪著手中的湯藥。
醫館的大門在地上安靜的躺著，吹來陣陣涼風。老郎中慢慢從外邊走來，背著一個竹筐。
“這姑娘還未醒來？”老郎中放下竹筐，過來查看情況，卻碰巧看見了歐陽蓮臉上極為顯眼的傷疤，“這傷疤……”
之前因為過於匆忙，老郎中還沒有仔細地看過歐陽蓮是何模樣，現下有空了，卻意外發現這傷疤，竟然異為古怪。
歐陽軒抬眸：“這傷疤可有什麼不對？”他說完不由得將目光落於那個傷疤上，由於傷疤從左臉一直延伸到右臉上，破壞了整張臉的樣子，導致無法看出原本的模樣。
老郎中走到歐陽蓮的身旁，神色有些凝重：“這傷疤明顯是被寒玉劍所傷，寒玉劍所具天地劍冰寒之煞氣，怕是早已傷及到了麵部的骨頭。”老郎中說到這，停了下來。
“寒玉劍？”歐陽軒眉頭蹙起，“你是指現任雲家家主所持之劍？”
老郎中頷首，繼續道：“老夫那年有幸見識到了江湖上排名第三的寒玉劍，也恰好救治過被寒玉劍所傷之人。凡是被寒玉劍傷到的肌膚，在傷口周圍會有輕微的碧色。”
歐陽軒往歐陽蓮臉上的傷疤旁看去，果然，是有幾分碧色隱隱顯出。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但是，寒玉劍之主是雲家的家主，難道歐陽蓮與雲家有幾分聯係？歐陽軒眸色暗沉，分明是一張稚嫩的俊顏，卻染上幾絲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而且。”老郎中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帶上了幾分沉重，“隻要是被寒玉劍所傷，那麼受傷的地方必定痛不欲生。更何況，這姑娘還被傷到了臉部之骨，這容，是毀了。”
確實是毀了，沒有恢複的可能，除非是墨家本部的那位嫡係……不過這也是不可能的，墨家那位怎會救人。老郎中再次看了眼歐陽蓮，眼中不乏些可惜與可憐。
畢竟，對於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來說，毀容，相當與毀了整個人生。隻是這京城向來遠離邊境，又怎會與那名震四方是雲家扯上關係？不過這到底不是他一個醫者該管的事，他隻要做自己的事便好，其他的，與他無關。
歐陽軒的眼中竟帶了點不忍之色。痛不欲生，這種痛他在江湖上聽聞過，據說因此有人受不了那種痛苦而自殺，連堂堂七尺男兒都受不了，那還何談一個女子？但是，這個他名義上的姐姐，被傷到了筋骨，竟還是一副不甚在意的神色。思及此，他突然覺得，自己心中那團看不清的迷霧似是愈發迷茫。
那股充斥的情緒，像是憐惜，不忍，疼惜……等等，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因為一個女人曾受到過痛而產生如此之多的情緒。甚至於，一些他從未體驗過的情緒都從心底環繞而上。
“真的沒有法子恢複嗎？”歐陽軒追問。他想，是不是恢複了容顏，歐陽蓮或許就不會那樣冷淡與防備？
老郎中搖頭：“沒有。”就算有，那也是無法實現的，墨家那位雖然醫術如天外之人一般，但是，還沒有見過他救任何人。也就是說，墨家那位是從來都不屑於救人的，無論多少人去求他，甚至是傾家蕩產，到了墨家那位麵前，還是照樣吃閉門羹。
老郎中歎息一聲，他是墨家的一個旁係，還不能隨便議論墨家那位嫡係的事。
“唔……”一聲病吟拉回了兩個陷入沉思的人，歐陽軒急忙過去問道：“好點了嗎？”
歐陽蓮睜開模糊的眼睛，卻發現看不清眼前的人，於是搖搖頭。老郎中見狀，拿來一摞被子放在歐陽蓮枕頭的前麵，然後將她扶起來靠在被子上，示意歐陽軒過來喂藥。
第一次照顧人的大少爺不自在的用勺子舀起湯藥，放到歐陽蓮的嘴邊，看到她慢慢咽下，心中竟泛起一陣滿足，於是生澀的動作逐漸熟練起來。
喝過藥之後，歐陽蓮的腦袋依舊有些昏沉，努力的想睜眼看清眼前的人，但是依舊於事無補，眼前的景物極為模糊，哪裏能辨別地出眼前的人的樣子。
一陣眩暈傳來，眼前一黑，再次昏睡。
“她這是怎麼了？”歐陽軒急急過去探歐陽蓮的鼻息。
“應該是藥效發作所致。你也不要擔心，來，小子，坐下等著。”老郎中兀自拉出一旁的椅子坐下，再瞧瞧歐陽軒那一副緊張的模樣，不禁開口：“小子，那丫頭不會是你心上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