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兩情依依
曹天蘭在車內繼續講述：劉鳳英隨何勇去了SC,何勇擔任了水文站長，劉鳳英成了水文站職工，何勇對劉鳳英嗬護有加，劉鳳英將初戀深埋心底，一心一意跟何勇過日子，夫妻二人漸漸建立了感情，六年後，他們的女兒香秀已經五歲……周全寶娶了富農女兒吳玉，二人搭伴過日子……
…………
SC山區小村，秋日的黃昏，何勇帶著小香秀，在小山坡上玩耍，父女二人采了一大堆花花草草，何勇熟練地用花草給香秀編了一個頭箍，特意插了幾朵野菊花。
香秀戴上花頭箍，跳著去玩了，何勇愜意地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閉起眼睛，暖洋洋的太陽照在身上，不一會，竟睡著了。
香秀玩了一會，回到爸爸身邊，喊了兩聲，回應她的是忽高忽低的鼾聲。香秀拔了一根茅草，笑著撩撥爸爸，何勇用手擼擼臉，如此反複，臉上卻越來越癢，香秀隻是嗤嗤地笑，何勇一下睜開眼睛，香秀哎呀一聲，咯咯咯笑著，逃得遠遠的。
何勇跳起身，幾大步就逮住了“作案犯”：哈哈哈，你這個淘氣鬼喲，哪裏逃?
香秀：咯咯，爸爸大懶蟲，羞、羞。
香秀連括爸爸兩個鼻子，父女倆逗樂嬉笑一陣。
何勇：香秀，耍累了吧，咱們回家。
香秀：我要騎馬。
何勇樂嗬嗬地蹲下身子：香秀，來，上馬。
香秀：噢，騎馬咯
香秀戴著花頭箍，神氣地騎在爸身上，揚著小樹枝“駕，駕”地吆喝……
何勇樂嗬嗬地唱起歌：豬呀羊呀送到哪裏去，送給咱親人解放軍……
劉鳳英正在屋前空地上整地種菜，聽見父女倆歡樂的笑聲，抬起頭……
劉鳳英：咯咯，看你們父女倆！
香秀：媽，我騎馬回來啦，駕！
香秀跳下“馬”，歡快地跑到媽麵前，仰起頭：媽，好看嗎？
劉鳳英：嗯，好看。
香秀摘下頭箍，給媽戴上：送給你，嗷，媽媽真漂亮！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何勇：鳳英，你歇息，讓我來。
劉鳳英：算了罷，我們老家有句俗話說，郭呆子幫忙，越幫越忙，這點活我拾掇拾掇就成。
何勇搶過農具就幹：我不姓郭，姓何噻。
劉鳳英：咯咯，那就是何呆子。
何勇：鳳英，你呀，一時一刻都不肯閑著，可別累壞嘍。
劉鳳英：牛拴在樁上也是要老，這點活還能累倒我？
何勇：我這頭犍子牛，陪著你一起老。
劉鳳英指著幾處菜地：何勇，你看，這些菜長得多好！我們一家子不用花錢買菜嘍，還吃個起水鮮。
何勇：唔，這菜好大的個頭。
劉鳳英：人勤地不懶，土裏出黃金。
何勇：我們SC的地，處處出黃金咧，過去稱“天府之國”。
劉鳳英：那也比不上我們JS魚米之鄉。
何勇：我們SC出人才，新中國十大元帥，SC人占了四個，朱德、劉伯承、陳毅、聶榮臻……還有，鄧老、陳雲、郭沫若也是SC人噻，還有英雄黃繼光……
劉鳳英：JS淮安是周總理的故鄉，泰興是特級英雄楊根思的家鄉，新四軍東進抗日，黃橋燒餅慰勞忙……
何勇：好，好，我說不過你。
何勇哈哈一樂，放下農具，抱起香秀。
香秀：嗷，爸認輸了！
何勇：爸在家裏呀，什麼時候都認輸，你媽是領導，“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頭一條，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嘛。
…………
三人進屋，何勇打來一盆水，讓劉鳳英擦臉，二人推讓。
香秀：你們剪刀、錘子、布，哪個輸了先洗，一、二、三，剪刀錘子布……
三人樂成一團，洗完臉，何勇倒了一杯水，劉鳳英大口喝幹。
何勇：鳳英，這水喝得慣麼？
劉鳳英：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是入鄉隨俗。何勇，你這王八蛋，把我騙到這裏，讓我學會吃辣，咳，現在倒覺得不辣不香了。
何勇：讓你窩在山溝裏，每天除了到水文站上班，剩下的就是家裏、地裏轉，委屈了文藝宣傳隊的台柱子嘍，你就不想哼幾句？
何勇從牆上取下京胡，調了調弦：我拉你唱，來上段？這叫啥子，夫倡婦隨嘛。
劉鳳英幽幽地：算了吧，何勇，人總是愛懷舊的，我有時候嗓子也癢癢，可是，一想起在公社文藝宣傳隊的日子，想起那些夥伴……曹天蘭、吳勝、葉竹生、朱佩華……
何勇笑：還有周全寶。
劉鳳英：對，還有周全寶，想到這些，我就沒了興致。
何勇：你跟周全寶，一別就是六年嘍。
劉鳳英：是呀，六年啦！我有時克製著不去想他，可是，何勇，我一下子辦不到哇。
何勇笑：你願咋想就咋想嘛，不光你想他，我也想他嘛。他是個男子漢，有情有義，對你真情，對我大度，他讓小王捎話，祝福我，說你是個好姑娘，拜托我好好珍惜你……我能不感激他嗎？
劉鳳英：何勇，你說話算數，是個好男人，你對我真情實意，對老人盡孝心，對孩子更疼愛。
何勇笑：我是你身後一堵堅實的牆。
劉鳳英：何勇，我抽了上上簽。
何勇：哦，你什麼時候去求簽問卦的？
劉鳳英噗哧一笑：嫁你時，心裏沒底，就象是求簽問卦，上簽、中簽、下簽都得認。老天保佑，我抽了上上簽，命裏注定有好男人庇護。
何勇：哈哈哈，我成“護花使者”嘍，了不得喲！依我看，你也在護佑我麼，我們倆個相互護佑，相伴終身。
劉鳳英：說得好，我們相互護佑，相伴終身。
何勇：想家了吧？
劉鳳英：人奔家鄉馬奔草，鳥雀還戀舊時巢，怎能不想？我想家的時候，就站在高坡上望長江，長江連著SC和JS，望著江水向東流，我的心就隨著江水回到了家鄉。
何勇：要得，香秀，來，上馬！我們一家子看江景去。
香秀歡叫著，爬上何勇肩頭，何勇“嗨”地一聲架起香秀，一家人歡笑著，往山坡上走去……。
…………
三人坐在山坡上，遙望長江，夕陽西下，江水波光粼粼，向東一瀉千裏，前看不到頭，後看不到尾，一艘艘輪船，鳴著汽笛穿梭往來……
劉鳳英：太美了！
何勇：從這裏往東，就是世界聞名的長江三峽，西陵峽、巫峽、瞿塘峽……再往東，長江一瀉千裏，直到東海。
劉鳳英：六年前，我們就是坐大輪船從那邊過來的，我暈船，就倚著你肩頭睡，你怕驚醒我，坐著一動不動，直到我醒來，你才不住地揉肩。咯咯，你還說，演了一出“豬八戒背媳婦”，把同艙的人都笑壞了。
二人大笑不止。
香秀：媽，我那天也暈船嗎？
劉鳳英：那時還沒你呢。
香秀：我上哪兒了？
劉鳳英：七仙女做夢，天曉得。
香秀：爸，你上天替我去問呀。
何勇：哈哈，傻娃子喲，這是一個美麗的傳說，七仙女在天上，看中了人間的董永，就下凡請槐蔭樹為媒，與董永結為夫妻……
劉鳳英目光迷離，喃喃：……槐蔭樹……董永……
何勇：鳳英，我們不是光寄錢給老的……工作固然重要，也不能總強調工作脫不開身，哪個沒有父母親人？無情未必真豪傑，我想好了，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一家子坐大輪船，經過長江三峽，回到你蘇北老家，去看望香秀的姥姥、姥爺。
香秀：真的？騙人是小狗！
何勇：當然真的，爸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香秀：我倆拉勾，拉勾……
劉鳳英：就看望我爹媽？
何勇：噢，還有二叔、二嬸……還有老支書和鄉親們……還有我的老戰友盧部長……
劉鳳英：還有呢？
何勇：還有那個麻辣燙的天蘭姐，還有你的文藝宣傳隊的夥伴們……
劉鳳英：還有呢？
何勇：喔，還有嘛……，嘿嘿，你的初戀情人周全寶。
劉鳳英：好不容易擠出來了，你吃醋啦？
何勇：嘿嘿，說啥子嘛，我說過，隻喜歡吃辣，不吃醋。
劉鳳英感慨：六年了……
一陣山風刮過，滾滾烏雲擦著遠處的山尖撲過來……
何勇：不好，老天翻臉嘍！鳳英，你帶著香秀回去，我還要到水文站檢查一下。
劉鳳英：水文站有人值班，還用得著你站長時時刻刻盯著？
何勇：這兩天正當汛期，可不敢大意喲。
劉鳳英：晚飯想吃什麼？
何勇：呆子進飯館，端啥吃啥。
劉鳳英：咯咯，何呆子，想端啥子？
何勇：我就喜歡你煮的辣子麵，正宗川味。
劉鳳英：我家去擀麵，你快去快回，等你回來吃辣子麵。
何勇：要得。
三人起身……
…………
劉鳳英在家裏麻利地擀好麵，煮好，擱上蔥花，澆上辣油，一一端上桌子。
外麵狂風呼嘯，一道閃電，緊接著一串炸雷，大雨傾盆而下……
一道更亮的閃電，隨之一串落地雷，近在咫尺炸響，裂帛似地，震得窗戶嘎嘎響，暴雨如注，昏天黑地，香秀嚇得緊緊依偎著媽，全身微微發抖……
香秀：媽媽，我怕。
劉鳳英：媽在這，別怕。
劉鳳英緊緊護住香秀，憂鬱地看著門外。
香秀：媽，爸怎麼還不回來呀？
劉鳳英：你爸馬上就回來，他答應回來一起吃辣子麵。
門外響起鄰居的驚叫聲：大妹子，了不得嘍，山體塌方，把水文站砸了，何站長也……
劉鳳英神色大變，啊一聲哀嚎，天旋地轉，暈倒在地，桌子被碰倒，碗碟嘩啦啦傾翻在地，碎了，地上一片狼藉，香秀嚇得趴在媽身上，嚎啕大哭……
幾個鄰居過來，一陣手忙腳亂……
…………
周全寶家，破屋依舊，院子裏搭了一個小灶屋，角落裏壘了雞窩。
吳玉，齊耳短發，悒鬱的眼睛，俊俏的臉龐，隻是顯得憔悴，紮著圍裙，套了護袖，利索地喂雞……
兒子大成從雞窩裏掏出一隻蛋，高興地喊：媽媽，我撿了一隻蛋！
大成沾了雞糞的小臉上笑成一朵花，舉著蛋跑到媽媽身邊。
吳玉：嗯，成成會幫媽媽做事了，這個蛋，留著煮給你吃。
大成：媽，成成不吃，留給你吃。
吳玉：唔，成成真懂事，媽也不吃，等你爹回來，炒給他吃。
吳玉打來水，替成成洗臉洗手。
大成：媽，我餓了。
吳玉：粥盛在桌上，你餓了先吃。
大成：不，我等爹回來一起吃……爹怎麼還不回來呀？天都快黑了。
吳玉皺眉：你爹呀，八成又繞到莊頭上去了。
大成：爹老上那裏幹什麼呀？
吳玉：那裏有棵大槐樹。
大成：爹去扒鳥窩呀，怎麼不帶我去？
吳玉：你爹在那裏有個窩。
大成：騙人！鳥才在樹上搭窩呢。
周全寶扛了鐵鍬，耷拉著臉回來。
吳玉瞅了瞅，小心翼翼：他爹，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