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北宮伯玉瞪著自己,老邊不以為意:“閻進思又不是外人,怕什麼?若當真不好辦,大可以托言是從塞外燒當羌故地的部落裏轉購而來的,不就可以交代過去了麼?”
“也罷也罷,你老邊怎麼說就怎麼辦好了,隻是有一條,蓋先生取了馬匹也就罷了,有些事情,不好傳揚出去的,還望先生多多體諒我們這些人。”北宮伯玉說話時,看似醉意醺然的目光卻一直牢牢地注視著蓋勳。
蓋勳怎麼會不知北宮伯玉之意,當時滿口允諾,絕不將此事外泄。
閻忠高興地為北宮伯玉斟酒相敬,寬慰道:“伯玉,你大可放心,元固和泠征不是一路人。據我所知,泠征乃是宦官一派的黨羽,元固品性高潔,豈能與他同流合汙。”
北宮伯玉不置可否,似乎對泠征這個名字提也不願意提,伸手接過閻忠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
老邊聽到閻忠的話,目中精光一閃,顧問道:“泠征是宦官黨羽,此言不知從何處而來?”
閻忠冷笑道:“雒陽城中哪裏有什麼秘密。”
老邊突然問蓋勳道:“泠征阿附閹黨,在涼州倒行逆施,羌胡怨懟,朝廷莫非就不管麼?”老邊的疑問並非心血來潮,更不是無的放矢,實在是為了眼前涼州亂局心憂;連湟中義從這樣歸附已久的部落都已經心生不滿,再發展下去,涼州必將重蹈二十年一大亂的輪回。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蓋勳措手不及,一時有些囁囁,答道:“不瞞邊先生,晚輩也曾為泠征之事上書朝廷,隻是……讓人壓下來了。”
“是閹黨阻隔言路?”老邊蹙眉而視,麵露怒色。
蓋勳看了看老邊的臉色,悵然一歎道:“並非閹黨,而是……當朝司空袁逢。”
眾人一時駭然!袁逢乃是豫州袁氏一脈,從他的曾祖父算起,四代人皆位及三公,乃士人一派的領袖人物,怎麼會故意壓下彈劾閹黨黨羽的奏章?士人與閹黨爭鬥百年,從未聽說過這種事情。
傅燮心直口快,第一個追問道:“這是為什麼,莫非清流一派居然與閹黨同流合汙了不成?”
問到這裏,蓋勳麵露難色,黯然住口不言,隻是搖頭輕歎。
閻忠接過話頭,朗聲道:“無須為難元固了,此事事涉其師長,他不好說。”
傅燮直言道:“那就請進思兄為我等解惑。”眾人齊齊轉頭看著閻忠。
“此事說來怪異,其實一點都不複雜;”閻忠不去管蓋勳為難的神色,隻顧冷笑道;“不過是仿效春秋時鄭伯克叔段的故智罷了。”
在座的除了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兩個胡人之外,都是飽學才智之士,如何不知“鄭伯克叔段”的典故?聞聽此言,心頭如遭雷震。隻聽見“喀嚓”一聲脆響,卻是耿直的傅燮忍不住心頭怒火,憤而摔杯。
“朝廷諸公欲縱賊自敗,卻不曾想過,一旦激起巨變,遍地烽火,涼州生民塗炭嗎?”傅燮振臂高呼,憤懣之色溢於言表。眾人也同聲附合,人人都是滿腔義憤。
老邊卻沒有說一句話,他隻覺得自己心頭一陣悲涼;突然他覺得很想笑,枉費自己為涼州之事夙夜難寐,不料在朝堂袞袞諸公眼裏,涼州百萬羌漢生民根本不值一提,他們想的的,隻是如何創造一個攻訐宦官的機會。
“涼州人,都是叛賊,早就是叛賊了!”在眾人激昂的話語聲中,老邊喃喃自語的聲音輕而有力,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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