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育更奇,追問道:“你漢陽郡的府庫,就在左昌的眼皮子地下,你如何能瞞過他。元固,你莫要為了寬慰老夫,就大言相欺。”
蓋勳被說中了一半心思,不由得有些尷尬,麵對夏育探詢到底的目光,隻好直言相告:“不滿護羌,糧食確實是有,足供八千人一月之用。眼下,我已向朝廷上書求援,請調三輔存糧入漢陽。隻需撐過這一段時間,就可以度過難關了。”
“你的糧食究竟從何而來?”
蓋勳坦然道:“在下家中殷富,在敦煌老家多有良田,每年收的田租不少,所以還有些存糧。”
“什麼,這是你家的私糧?”夏育有些震驚了;他剛剛見過一個不顧國家之難,盜賣府庫官糧的小人,驟然間又聽到蓋勳要拿出私糧來救急國事,兩相比較,一時間感慨良多。
蓋勳卻不覺得自己的決定有什麼不妥之處,還在勸慰夏育道:“夏護羌也無需為左昌掣肘之事太過擔憂。在下的奏疏上呈朝廷已久,如今涼州大亂,朝廷為大局計,定不會坐視左昌之輩繼續擾亂平叛大計。想來,朝廷處置的詔命很快就會下來,到時候,左昌自身難保,如何再與護羌為難?”
夏育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著蓋勳的目光滿是欽佩之意:“一直聽說蓋元固廉正忠直,今日才知傳言不虛。士不妄有名,古人誠不我欺啊。”
蓋勳笑道:“夏護羌過譽了。軍情緊急,此事也是不得不為之。隻盼夏護羌出兵,能馬到功成,就不枉費在下一片心意。”
“元固的意思,是想出兵迎擊湟中叛軍?”說起兵事,夏育的情緒就很快沉靜下來。
蓋勳應道:“正是。叛軍大舉東進,本意是要攻打冀城,還安排了叛黨韓遂為內應;所幸奸謀敗露,又正逢夏護羌大軍來援,才得以震懾叛黨,使其放棄冀城。但是冀城以西諸縣,都在叛軍兵鋒之下,危如累卵。若不出兵擊退叛軍,隻怕諸縣百姓要受荼毒。”
夏育點頭道:“元固此言,確實有理,怕隻怕,我軍力有不逮,難言必勝。萬一戰事不利,不僅救不得諸縣百姓,反倒置冀城與危險之中。”
蓋勳急忙勸道:“夏護羌有所不知,叛軍得知護羌援兵趕到,徘徊不進,可知他們已經心生怯意;此前又將一萬人馬調回金城去了。眼下叛軍在漢陽者,不過兩萬人馬,而我軍除了夏護羌的八千邊軍,尚有漢陽郡郡兵,亦不下七八千人;以此出戰叛軍兩萬烏合之眾,勝算已然不小了。”
兩個人邊走邊說,已經走到了蓋勳的郡守府門前。
夏育停下腳步,沉吟半晌,似乎在仔細考慮蓋勳的建議;但最後還是搖頭道:“湟中義從的實力,我所深知,絕非烏合之眾可比。而且……元固,你小覷了老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