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義真(1 / 2)

天子嚴旨擲下,大將軍府上下憂心忡忡。何顒再次入關,快馬加鞭,趕在朝廷使者之前到了美陽;憑著大將軍府給出的令符,一路暢通無阻,直闖皇甫嵩帥帳。

何顒進了大帳,卻見皇甫嵩正俯身查看地勢圖,混不理有人闖進帳來。何顒劈頭問道:“義真,你到底想幹什麼?”說話間,何顒麵上神色變幻,有憤怒,有憂心,更多的是不解和焦慮。

是啊,你皇甫嵩到底想幹什麼?雒陽朝堂上,不論是閹黨還是清流,不論是為此幸災樂禍的還是心急如焚的,都想問一句:皇甫嵩你到底在想什麼?明明已經是風雨飄搖,隨時帥位不保了,你竟然還敢私自退兵,放縱叛賊深入三輔腹地,豈不是罪上加罪?

皇甫嵩抬頭看著何顒,淡然反問道:“伯求以為老夫想幹什麼?莫非連你都以為,老夫是怯敵畏戰,甚至如閹賊所說,心懷不軌麼?”

何顒一時語塞;此時的皇甫嵩,較之在長安時憔悴了許多,鬢間已多出幾許霜色。

“義真,你可知道,郭典兵敗的戰報送到雒陽,天子震怒,已然下了詔命,讓你十日內擊破叛賊,否則即下廷尉府論罪;我搶在使者之前趕來,就是讓你先有個準備,若有破敵之法,早早施為,千萬不可耽擱。”何顒沉聲說道。

“十天?”皇甫嵩搖頭歎道,“太短了;即便依我部署一切順利,非有數月之功,亦不能平定叛賊。”

何顒心焦萬分,憤然道:“哪裏還有數月時光,天子詔命明日便到!”

皇甫嵩好似沒有看到何顒的焦急神色,指著地圖向他招手道:“伯求,你來看。從長安到陳倉,路程幾近四百裏,運道太長,難以處處分守,又有閹黨小人助賊為禍,故意向賊人放開道路,使叛賊能從容攻擊後路糧道;若屯兵此處,委實不利於大軍決戰。而今老夫退回美陽,運道便縮短了一半,更能與賊人久持下去。”

聽到皇甫嵩說起閹黨為禍,何顒便有些訕然;他曾在皇甫嵩麵前替何進答應過,隻要皇甫嵩前方用心作戰,後方之事,自有大將軍府為其解憂。不料閹黨勾結叛賊,使糧道屢屢遭劫,不僅延誤了軍機,皇甫嵩也在朝堂上遭遇了莫名的壓力。細究起來,實是大將軍府處置不力,有誤所托。

想到這裏,何顒心下帶了幾分歉疚,語氣也緩和下來;“義真,如今再言久持,已非良計。你可隻有十日時間了,當求破敵之計為上;哪怕打一場小小的勝仗,也有助於你擺脫危局。”

皇甫嵩注視著何顒焦慮的麵容,微笑歎道:“伯求,你還是小看了涼州叛軍;在朝諸公,乃至於老夫,此前都小看了叛軍——此輩絕非輕易可破者。”

何顒急道:“叛軍如何,何某管不著,要緊的是義真你,十日不能破賊,你可就要身陷囹圄了。”

皇甫嵩卻一點都不為自己著急,悠然道:“老夫知道,陳倉一戰未能取勝,便已然失去了先機。若隻為我一人榮辱,強要進兵或死守陳倉,隻怕要把我麾下數萬精兵賠個幹淨;屆時不僅三輔受禍,卻叫繼任者拿什麼去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