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城下跪倒一片的北地羌人,還有卓然肅立的虎哥兒,傅幹目眶微紅,拉住父親的袍袖勸道:“父親,冀城危急,旦夕不守;皇甫嵩近在三輔,卻無一兵一卒來援,可想而知,是朝廷裏有人故意要致父親於死地。如今冀城危局,並非父親的責任,父親為何不徐圖退路。”
傅燮冷冷瞥了兒子一眼,沉聲嗬斥:“小兒無知,怎敢妄言,退下!”
傅幹急了,目中淚珠欲滴,漲紅著臉切聲勸道:“父親,涼州局勢糜爛,全都起於國家昏亂,父親你自己不就是被一幹禍國殃民的小人排擠出來的麼?放眼天下,反叛的又何止一個涼州?大漢朝已經沒救了!”傅幹聲嘶力竭地喊著大逆不道的言辭。出奇的是,傅燮不僅不予阻止,甚至目中還有欣慰之意。
“如今叛軍圍城,城裏兵微將寡,不足以守城,難得沙伯伯顧念當初的情誼,願意護送父親歸鄉。父親不如暫且答應,等回到北地郡故鄉,還有機會招募義勇,不僅可保鄉土安寧,也可以坐觀天下形勢……”傅幹急聲說著,將自己尚顯稚嫩粗淺的想法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若是朝廷可以改弦更張,清明朝政,父親就可以憑借手中實力輔佐朝廷;若朝廷依然無所作為,父親也可以另擇有道之主,輔佐其安定天下……”
傅燮慈祥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溫言道:“別成,原先我一直擔心,你頑皮好動,不能盡心向學,會不會長成無能的紈絝;沒有想到,你小小年紀,看世情如此通透,更沒有想到,你的膽子居然這麼大。我傅南容忠直一世,居然養出一個大逆不道的兒子來。”
小傅幹聽到“大逆不道”四個字,頓時嚇得噤若寒蟬。
“也好,也好。”傅燮一點都沒有因為兒子的不肖而生氣,“如今世道已亂,若你真是迂腐愚忠之輩,恐怕我死之後,傅家也難得善終。看你能有這樣的見識,我也能放心了。”
傅幹心思聰敏,如何聽不出父親語中的不詳之意,忙急切地抓緊了父親的衣袖:“父親,求你回家吧,阿娘還在靈州,等我們回去呢……”
傅燮拍了拍兒子因為緊張而握得死緊的雙手,慨然道:“別成啊,你知不知道,如今,為父隻有必死之念,而絕無苟活之理。”
傅燮緩慢而堅決地說著,全然不理小兒子眼中的求懇和悲哀:“古人說,聖者達節,其次守節。當初商紂王暴虐,尚有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守節而死。如今朝廷雖然昏亂,卻並非殷紂那般暴虐無行;而我身受國恩卻有甚伯夷叔齊,難道反要投降叛賊,惹人恥笑?如今天下大亂,為父已經不奢望能成就少年時治國平天下的誌向了,可是難道讓我連堅守臣節都做不到嗎?”傅燮說的很慢,很溫和,但是話語中透出的是不可改變的堅定與決絕。
****昨天真的怠慢諸位書友了,周末加班忙碌,幾乎成了固定節目了,都有些畏懼春節長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