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燮環視著一眾羌人老少,見他們滿是關切神色,一片真誠,心中大為欣慰,但是又不得不謝絕他們的好意:“傅某身為大漢臣子,代天子牧守一方,叛軍臨城,有死而已,豈有獻土求生之理?諸位父老的好意,傅某心領了。傅某已經與城外叛黨相約,叛黨首領許諾,入城之後,不會大興殺掠,以安民為先,諸位父老但請安心等候。”
眾人見傅燮不聽勸,大為焦急;這些人都是涼州大戰後流離無依的羌胡難民,正是傅燮好心收容,讓他們屯田開荒,才得以活命,在這些人眼裏,漢朝天子可以不理,叛軍兵馬亦無所懼,唯獨傅燮是救命恩人,絕不容許他人傷到傅燮一根毫毛的。羌人中有心急的年輕人當時就鼓噪起來:“大人,你若說不投降,就不投降吧,我們和城外的叛賊拚了就是。有我們在,絕不會叫人傷到傅大人。”
傅燮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決然道:“傅某為官,首要之事就是保境安民,如今無力平叛,已經心中有愧,豈能驅使無辜平民與虎狼爭鬥?你們不必再說,全都退下。”說著便指揮部下將士,將一幹羌胡民眾隔到外麵,不許靠近西門城樓下。
回頭再看,西門的城門與南門一樣,都被土石堵得嚴嚴實實,這也是當日傅燮為明示自己與城偕亡的決心而封上的。眼下想一想,似乎也為自己當初的衝動感到好笑;冀城中連三五日都守不住,封不封這座城門,又有什麼區別?
“來人,將土石挖開。本官要出城迎戰叛軍。”傅燮隨口下令。
傅燮說話時很是隨意,聲音不大,但是聽在守城軍民耳中,不啻一聲驚雷。城中兵馬不過兩千多人,哪怕加上臨時征募的青壯,也不到五千之眾,守城尚且艱難,怎麼傅大人反而要出城?眾人驚疑不定,群情騷動,其中隻有楊會心知傅燮用意,默然無語,隻是目光中悲戚之色愈發濃重。
小傅幹最是激動,不顧傅燮可能生氣,撲上去又扯住父親的袍袖,哭勸道:“父親,城中兵少,還是固守為上,怎麼可以出城?城防還可以堅持三五日,說不定會有轉機的……”
傅燮聽著愛子的哭求,心中酸楚,卻強作笑顏,淡然道:“為父身為大漢臣子,若投降叛軍,是為不忠;但若是堅守城池,且不說城中存糧不足五日之用,根本支持不了幾天,哪怕尚有餘糧,可城外叛軍有數萬之眾,又能支撐幾天?若堅持下去,別的不說,萬一惹惱叛軍眾人,反倒連累了滿城百姓。為父豈能為了多活三數日,而作此不義之事?思來想去,唯有一死;尚可報效天子,下可挽救滿城百姓,也免得為父忠義兩難。”
傅燮緩緩說來,語氣從容平淡,仿佛即將要去的不是一條死路,而隻是出城郊遊踏青一般。
***這兩天是節前忙碌的時候,兩天沒更了,萬分慚愧,不料回來一看,收藏不降反升,叫岑雲實在無顏以對諸位讀者。唯有堅持,不讓各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