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賊路(四)(2 / 2)

小老虎收拾過李相如,轉過頭就把這件事情丟在腦後。似李相如這等人物,委實不在他的眼裏。說來也怪,不僅小老虎丟開了此事,連受辱的李相如居然也絕口不提。此後大半天,王國也罷,李相如也好,都沒有再來尋小老虎的麻煩,就連虎字營派人守護傅家老小之事,似乎也得到了所有人的默認,由著小老虎自行其是。

直到午後,傅家一行人依約從東門出來。一口單薄的棺槨,就放在傅燮出征時所乘的馬車上。另外傅家老仆和麻奴的屍身另有人照顧,那麻奴的弟弟東號就獨自牽著另一輛馬車,載著兩棺尾隨在後。

傅家人收斂傅燮時,有城中一些富戶,感於傅燮忠義,出麵要資助上等棺木,厚葬傅老大人,也算是冀城人一點心意;楊會將事情稟到傅幹那裏,卻被冷靜下來的小傅幹嚴詞拒絕:“家嚴畢生以清直自守,生前不有二誌,豈能身後反求榮華?人之輕重,不在於區區一抬棺木。”

一番話擲地有聲,讓楊會感慨萬端,唯有心中暗念:“老恩主後繼有人。”於是最終上路之時,出現在東門外的就是小老虎所見一副寒酸的景象。

但是,棺木車駕雖是寒酸,出入排場卻是宏大。補足人馬的五千虎字營列陣相迎,前後簇擁,三軍肅穆恭謹,護衛著傅家一行緩緩北歸。雖然是敵人,雖然是兵敗身死的失敗者,但是傅燮卻配得上所有涼州人的尊敬。

傅幹雖然從失去父親的極度悲痛中冷靜下來,但是心裏對一幹叛軍依然仇視已極,哪怕是曾經有心救援傅燮,最後也是親自送回傅燮遺骸的小老虎,也不能例外。小傅幹畢竟還是孩子,心裏存了疙瘩,神色間就顯露分明,一路上不言不語;小老虎幾次有意示好,想緩和一下關係,卻遭到小傅幹冷漠以對,幾次三番下來,小老虎也泄了氣,不免怏怏不樂。

讓人不解的是,身為傅燮托孤之人的主簿楊會,卻主動親近小老虎;他有意引得小老虎說起當初與傅燮父子初識之際的情形,間或談及小老虎和小別成當年在邊家莊一起胡鬧的往事,總算讓小老虎開解不少。

一路走一路說,二人言語投機,幾天下來倒是很快就成了朋友,說及往事之際,偶爾也會引得小傅幹不自覺地注意過來,雖然依舊沉默不言,但是眉目間冷漠的神色倒是消解不少。

楊會其實一直注意著小傅幹的舉動;他有意勾起往事,並非一時興之所至,而是有意緩和小老虎和傅幹之間的關係。如今涼州紛亂不休,老主人一去,傅幹這一房就顯得人單勢孤,風雨飄搖起來;雖然靈州傅氏依然根深葉茂,但也未必能事事照顧周全。楊會既然受了托孤重任,自然一心一意為傅幹謀劃;這種時候,傅家能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而且以楊會有心觀察的結果,深知這位看似凶惡的虎將軍,其實很念舊情,加上他也曾有意相救老主人,雖然不及,但是這一番心意足可感念。這樣有情義又有實力的一方首領大將,正該傾力結交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