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是要做割據涼州的土皇帝?”小老虎冷笑道,“這就是你說的,涼州的前程?”
“當然不是!”韓遂斷然否認;“於菟,我剛才問你的問題,其實也問過老邊;你可知道老邊是怎麼回答的?”
小老虎神情凝注,搖了搖頭。
“老邊隻說了八個字……”韓遂沉聲道,“量力而行,順勢而為。”
“什麼意思?”小老虎有些撓頭。
“到底是老邊呐,比所有人都看得明白。”韓遂悵然道,“他其實早就知道,憑我們涼州的實力,不足以和朝廷對抗到底,所以才說量力而行;老邊不希望我們和朝廷死拚到底。有的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
“如今天下大亂,朝廷無暇顧及涼州——這就是天時;而涼州地處偏遠,去年張溫慘敗之後,短時間內,朝廷再無力勞師遠征——這是地利。既有天時地利,我們就可以保存實力,坐觀天下成敗,甚至可以與朝廷議和,逼迫朝廷讓步,承認由我們掌控涼州。”
小老虎失笑道:“文約先生,你才是一廂情願吧?朝廷能夠和一群反賊議和?”
韓遂大笑道:“怎麼不能?我們兵強馬壯,朝廷又鞭長莫及,不論朝廷承認與否,涼州實際上已經被我們掌控。我們肯主動低頭,至少名義上涼州還是朝廷屬下,皇帝有了台階可下,也就保住了顏麵——他們有什麼不樂意的?”
“至於長遠以後……”韓遂麵帶冷笑,“天下之事尚未可知;就像老邊說的,順勢而為。如果當真有了機會,誰又敢說,我們不會真的打進三輔,攻占長安呢?”
韓遂一番長篇大論,讓小老虎為之默然良久,許久才問道:“那和你結交燒當羌有什麼關係?”
聽到小老虎的疑問,韓遂臉上露出欣喜的笑意,他自覺自己一番言辭已然說動了這個手握重兵的老虎崽子,當下便坦然道:“當然有關係,塞外燒當羌諸部與涼州比鄰,近在咫尺,若是不能與燒當羌交好,我們涼州就沒有一天安寧,後顧懷憂,又怎能全力東向?我們需要時間來壯大實力。涼州實力越強,朝廷越不敢輕舉妄動,也就越有可能答應我們的要求。”
小老虎出神地看著城外的山野,細細琢磨著韓遂的話;良久良久,他的嘴角泛起一絲玩味的笑容,悠然問道:“文約先生,這些話,你和老邊說過麼?”
韓遂麵色一變,神情頗有些不自然。這些話當然也和老邊說過;老邊才是涼州聯軍真正的主帥,能夠取得老邊的支持,比說服小老虎這個一軍之將要有用得多。不過令韓遂失望的是,老邊耐心聽過他的長篇大論之後,卻一言不發,不置可否,讓他心下頗為忐忑。
怔神片刻,韓遂勉強一笑,掩飾著自己的尷尬,一邊又對小老虎說道:“於菟,你也長大了,遇事應該自己多想一想,總不能一輩子依附老邊的羽翼之下。”
韓遂的話讓小老虎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了。類似這樣的勸告小老虎聽過不止一次,當初閻忠曾經說過,後來王越也表達過類似的意思;但是這一次韓遂的話中卻流露出一絲特殊的意味,讓小老虎聽來十分不快。
韓遂與王國不同,他本就是金城人,在允吾也有產業,不用寄居老邊府中。送走了韓遂,小老虎和成公英並肩而歸,一路無語。將將走到邊府門前時,成公英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於菟,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子邑先生和文約先生與往常有些不同?”
小老虎聞言一怔,疑惑地看著成公英,卻見自己的搭檔神色凝重,似乎十分關切於這個問題。見到成公英這樣一副神情,小老虎心頭不由一凜。
小老虎不是笨人,隻略略一想,就明白了成公英的意思。王國和韓遂今日對他太過熱情了。若是過去,這兩個人同樣都是以長輩身份麵對小老虎,從來都沒有對小老虎表達過特別的親近之意,唯有今日,他們二人似乎都迫切地想要與小老虎拉近關係,幾乎是推心置腹一般。
小老虎駐足邊府門外,沉默了很久,雖然不說話,但是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目中隱現暴戾的凶光。
“我當然知道……他們兩個都想拉攏我;他們……他們……其心可誅!”小老虎心頭的怒火幾乎難以抑製,低沉的聲音如同凶獸嘶吼,被滿腔的怒火推擠著,一點一點從喉嚨裏擠出來。
“老邊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