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北宮伯玉怎麼就會突然回了湟中,此事著實毫無預兆。韓遂心裏亦自猶疑不定,沉思之際,猛地想起一事,不禁冷汗直流。“似曾聽聞,北宮伯玉撤兵之前,見了允吾來的一個信使——莫非竟是老邊的安排?難道老邊早就猜到燒當羌必生變故?”
“文約先生,文約先生?”黃觀不知死活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想好了沒有?”
韓遂此時哪裏還敢有什麼心思?在他想來,如果老邊早有預料,依老邊的為人和本事,肯定已經安排好了後手,縱然沒有,以老邊和北宮伯玉兩家三代人的交情,定會派遣小老虎出兵救援湟中義從——如果自己真的與燒當羌聯手,豈不就是和老邊作對?
“該死,怎麼就忘記了這一層……”韓遂暗暗自責。
韓遂心裏既存了怯意,對黃觀就愈發看不順眼起來,聽他兀自喋喋不休,當下便陰沉著臉問道:“上萬精兵,我如何能得之?閣下莫非是把湟中義從諸部都當成了傀儡木偶不成?”
黃觀心頭頓時一陣狂喜,他以為,韓遂能問出這一句話,定然是心動了。
“先生差矣,北宮伯玉與李文侯雖是湟中首領,其嫡係不過八九千人,而且曆次大戰,損折極多,如今能剩下五六千人已是極限。其餘各部歸附湟中義從者,有幾個是能為他二人效死的?”
韓遂瞳孔一縮,追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湟中義從立麵,也有人是你們同黨?”
黃觀笑道:“非也,湟中義從久在邊陲,與雒陽從無來往,伯求先生前番西來也是臨時措手,奔波數千裏,哪裏來得及去湟中?”
“不過,先生必定明白,趨吉避凶,乃人之常情;如今燒當羌大軍來勢洶洶,若是北宮伯玉一切安好,統帥諸部力爭抗敵,自然無事,可若是北宮伯玉出了事,除了他少許心腹,其他各部就真的願意舉族為之殉葬麼?”黃觀笑吟吟地說道;為了挑動韓遂,黃觀使盡了渾身解數。
“北宮伯玉怎麼會死?”韓遂心頭猛地一跳,隱約猜到了黃觀,或者說是何顒的安排。
果然聽黃觀陰笑道:“那就要先生出力了。先生覺得,若是此刻相召李文侯議事,他會不會輕身而來呢?”
“果然如此!”韓遂心頭劇震——這就是何顒最後一招毒計。先是親赴大小榆穀勾結燒當羌,說動柯爰知健與其聯手;而後利用韓遂自身的野心,設計使其輕信燒當羌誠意,繼而放開邊防。這樣做,不僅兌現了相助燒當羌攻取河湟的目的,更能夠給他韓遂潑上滿身髒水,使其在涼州聲名掃地。
以何顒的計劃,韓遂既然野心勃勃,斷然不肯就此沉淪下僚;到了韓遂進退維穀之際,就是黃觀出麵之時,誘使韓遂鋌而走險,吞並湟中部落,一則壯大實力,二則可以憑自身實力繼續對抗王國,不至於因為聲名掃地而就此式微。當然,即便韓遂不這麼做,或是這麼做卻失敗了也無所謂,到時候湟中與燒當羌兵連禍結,涼州從此不得安寧,數年之內,再不能威脅三輔。
可以說,隻要一開始韓遂、柯爰知健二人被挑起了野心,沒能忍住名利的誘餌,何顒就已經成功了一半。這兩個人,不過是被何顒玩弄於鼓掌間的棋子罷了。
“好手段,好手段,韓某素來以智計自負,一向不願服人,今日才知道,何伯求勝我不止一籌。好手段呐!”韓遂心下冰寒,滿麵猙獰,看向黃觀的目光中滿是殺意。
黃觀察言觀色,不由心下一驚,雖不知為何韓遂又生殺意,但是對方的目光毫無掩飾,其中殺機盈盈,斷然不錯,於是心中便生退縮之意;奈何此際身處大軍隊伍之中,周圍都是韓遂兵馬,能退到哪裏去?黃觀心中暗暗後悔,早知道應該帶上自己那幾個從人;那些人都是何顒為此計最後安排的人手,其中頗有精通武藝的高手,至不濟也能搶先動手製住韓遂,或許還有生機,總比眼下無計可施要好。
正在黃觀惶急之際,突然前頭隊伍紛亂起來,十數名騎兵自前鋒李文侯隊伍中飛馳而至,不管不顧地快馬疾馳,將韓遂的隊伍衝得散亂。不等韓遂嗬斥,就聽到遠遠傳來李文侯的聲音,隱約帶著悲聲。
“文約,老邊死了……老邊死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