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訶子指了一下令居城的位置就不再說話。小老虎抬頭瞥了一眼,看到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還有一副審視的目光,立時明白,這是吾訶子存心試探。話隻說了一個開頭,剩下的,要他去猜。
論及兵事,小老虎從來不肯示弱與人。低著頭,目光在地圖上巡梭,手指摩挲著地圖,從允街一路移到令居,又從令居移到湟中、允吾;當最後指回允街城時,小老虎抬頭笑問:“打算幾時出兵,何時能到令居?”
吾訶子一直在觀察著小老虎,也看到他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的路線,越看眼睛越是發亮,最後才聽到自己妹夫似乎突如其來的問題。吾訶子笑道:“來前我已經下令各部調集兵馬,隻待回去便立時發兵,最遲不過月底,全軍即可渡河;令居是一座空城,反掌可下。”
小老虎借口道:“那好,等你攻占令居的消息傳回來,我便出征,大約你攻克令居後三日,我進兵允街。”
吾訶子問道:“聽說你過莊浪河時,為斷絕柯爰知健渡河的機會,將渡船一把火燒盡——還有辦法過河麼?”
小老虎自信地一笑:“不妨事,莊浪河雖說湍急難渡,但是河麵狹窄,隻需人手足夠,一晝夜便可建起一座浮橋,隻消建橋之時瞞過對岸就好。”
吾訶子點了點頭,意示讚同了小老虎的看法,不再追問渡河之事,又問道:“那接下來就是關鍵,這一仗,咱們先打誰?”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成公英聽得眉頭緊蹙,著實無法理解吾訶子如此跳脫的一句話;他有心相問,但是看小老虎和吾訶子兩個一本正經,神情緊肅,又不敢貿然開口,隻好轉頭去看宕渠。不料宕渠此刻竟然也是一副茫茫不知所以然的神色,與成公英對視一眼,互相都有探究之意——原來他也一樣沒有聽懂。
二人相視苦笑,隻好將注意力轉回去,且聽小老虎如何作答。
“如果先打柯爰知健,無疑要我們兩家聯手,兩麵夾擊方有勝算;若要先對付韓遂——韓遂不會打仗,無論哪一家與之對陣都有七八分勝算;隻不過,其中仍有可慮之處……”小老虎凝眉看著地圖說道。
吾訶子應和道:“不錯,關鍵就是,柯、韓兩家不論哪一路遇襲,另一路必然來援,最好能在援兵到來之前,先解決一路才好;或者,設法拖住援兵的腳步。隻不過,這個時間不好把握。”
小老虎冷笑道:“那你看先打誰呢?”
吾訶子盯著小老虎的笑臉,同樣笑得意味深長,悠然道:“你不是已經有主意了?”
小老虎哈哈大笑:“總得問一聲,好歹你是我大舅哥,這一仗咱們還是得商量著來。我心裏的想法,卻未必合你的意。”
吾訶子失笑,無聲且又無奈地指了指小老虎,輕笑道:“既然如此,咱們不如互相猜一猜對方的心思。”
“猜別人心思?我可猜不了。”小老虎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可是神色間未有決然拒絕之意。
吾訶子急道:“沒什麼難的,就是你猜一猜我想要打的是誰,我也猜你想打誰,看誰猜的對。”
小老虎未置可否,吾訶子就擅自做主,拿起幾案上的筆,輕輕蘸墨,在手心裏寫了個字,卻蜷曲著手指不給人看,反將毛筆遞了回去。
“你寫了什麼?”小老虎也不接筆,坐而笑問。
吾訶子不滿,又將筆遞過來幾分,喝道:“寫得你的心思——該你了。”
小老虎還是不接:“你篤定猜得準?”
吾訶子笑道:“猜不猜得準,稍待便知。別廢話,該你了!”
小老虎哈哈大笑,接過筆來,卻不寫字,轉手將筆擱回筆架上,嘲笑道:“我可沒你那麼多毛病,猜來猜去累得慌,還寫得一手墨水,黑乎乎地半天洗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