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的時間,任誰都等不下去,岑風要想盡快打開局麵,隻能自己動手——這與道義無關,而是時勢使然。北宮瑞未必不明白這個道理,隻不過他一時不能接受,才會腦袋發熱,於言辭中嘲諷岑風。
北宮瑞激怒之下失了分寸,豹娘子卻始終冷靜得很。一聽到北宮瑞的言辭,心裏就暗道要糟。如今兩家失勢,正是要仰仗外力支援的時候;良吾部落野心勃勃,吃相又難看,想來是靠不住的,唯一能讓他們依靠的,除了眼前這位虎將軍還有哪個?北宮瑞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惹怒了岑風,於兩家而言沒有丁點的好處;畢竟岑風與吾訶子乃是郎舅之親,要是他發起火來,撇下兩家,就與自家大舅哥聯手侵吞湟中,又有誰能攔得住?看那岑於菟此刻一言不發,十之八九已經心生不滿。
要說豹娘子的確心思剔透,不是北宮瑞這個一向驕縱的北宮家少主能比的;隻一刹那間,心裏就轉過七八個念頭,想著如何平息岑風的不滿。思來想去,豹娘子覺得,眼下隻能在岑風重情義的性格上下工夫。於是搶著在北宮瑞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插口道:“虎將軍可知道,良吾部落大軍入河湟之前,就派出許多使者聯絡招攬湟中部族,這當中,有許多卻是與北宮家、李家有血債的?”
“嗯?”岑風似乎第一次聽說此事,眉頭不由緊蹙起來。
豹娘子察言觀色,見了岑風的神色,頓時心下稍定,接著說道“當初北宮首領與我夫君一同遇害,湟中各部除了被殺的戈利之外,還有好些部落首領立時就投順了柯、韓二賊。後來引路攻打兩家老營,甚至追殺兩家餘黨,也是這些人最為用心。現如今虎將軍與吾訶子一到,又是這些人見風使舵,第一個投靠了良吾部落。小女子倒是有些疑問,虎將軍曾言要為我李家和北宮兩家報仇,但是那些手上有著血債,卻投靠了良吾部落的,究竟該怎麼辦?”
岑風的麵色愈發凝重起來,隻覺得心裏好生為難;他當初已經放出話去,信誓旦旦要為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報仇。所謂報仇,殺了柯、韓這兩個首惡可以叫報仇,但是留著那些背叛之人,似乎也說不過去;畢竟他們許多人手上都沾著兩家故主的血,同樣是血海深仇。而且背叛者,一向比起正麵的敵人更加遭人痛恨。
豹娘子心思剔透,對岑風的性格拿捏得極準,看出他不僅重情義,而且重承諾,卻故意拿出岑風自己說過的話來堵他,果然將他擠兌住了。
岑風沉默不語,北宮瑞正在氣頭上,哪裏又耐性,忍不住又要說話,卻被豹娘子暗中拉了拉衣袖,強把他拉回座上。北宮瑞與豹娘子熟稔,近日來互相扶持,並肩作戰,也深知她的智計權謀隻在自己之上;此刻見豹娘子神色鄭重,又阻止自己說話,雖然不解,也隻能暫時寧耐,學著豹娘子一樣,默然注視著岑風,等著聽他如何應答。
不過,豹娘子提出來的問題,於岑風而言卻實實在在是個大難題。沉吟了半晌,岑風才開口道:“我會派人去良吾部落問一問,如果可以,設法讓你們與吾訶子見一麵;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越過他去,先就應承你們——先見一麵再說。”
岑風說得很鄭重,語氣也異常深沉;北宮瑞聽了大為不滿,正要說話,又被豹娘子暗中扯住,一怔神間,卻聽到豹娘子搶先說道:“也好,那就麻煩虎將軍代為引見,我們靜候佳音。”
岑風說話時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客座上的兩人,對北宮瑞臉上一閃而逝的不滿之色看得分明,也看到了豹娘子暗中製止他發作,不由對豹娘子愈多幾分看重之意。
“阿瑞,不要怪我不用心,但是事情關係到吾訶子,我的確不能隨意處置。”岑風想了想還是覺得要解釋兩句,“不論如何,這一次對燒當羌之戰,我的確是欠了吾訶子的人情。若非良吾部落出兵相助,眼下我隻怕還守在莊浪河東岸,時刻提防著柯爰知健渡河。至於你們,若柯爰知健沒有死,你們也隻能繼續躲在群山之中,躲避追殺吧?”
北宮瑞一聽,肚子裏噎了滿滿一肚子氣,卻絲毫也發作不出來——岑風說的都是實話——這個時候要是北宮瑞能梗著脖子說不要別人相幫,那就變成他不識好歹,無理取鬧了。
即便如岑風,雖然滿心不喜吾訶子為人,但是對於吾訶子的人情,他還是不得不領。俗話說,人情歸人情,恩怨要分明,就是這個道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