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之下,北宮瑞無力與抗,待要後退時,突然傷腿上猛地一陣戳心的劇痛,身形不由就是一滯;生死之際,相爭隻在一線,哪裏能容得他出錯?就是因腿上這一下停滯,再想躲避時也就晚了。對麵的刀鋒當頭而下,北宮瑞隻來得及向後仰頭,險而又險地躲開破顱之禍,郎伉的身軀卻再躲不開;刀鋒自胸口往腰腹劃下,帶起一蓬濃烈的血花,在四周火光下異常刺眼。
北宮瑞痛得慘叫一聲,仰天跌倒在地。適才那一刀若是再進一寸,就是開膛破腹;隻是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二遭,他仰天跌倒,對方哪肯罷休,卻更進一步,抬手又是一刀斬下。北宮瑞掙紮不起,此時早已心生絕望,見是躲也躲不開,幹脆閉目待死。千鈞一發之際,斜刺裏猛然一槍飛來,將那良吾部悍卒脖頸刺了個對穿。北宮瑞自己閉目待死,不料沒有等到利刃加身,卻聽到身前先傳來一聲慘叫;睜眼一看,隻看到一個碩大的身軀斜著飛了出去,跌落數步之外。
北宮瑞認得清楚,那是豹娘子手中短槍,想來是她在千鈞一發之際出手相救。北宮瑞急忙張目四顧,隻見豹娘子與自己相距不到十步之遙,此刻手中慣用的雙槍都已不見,持一柄長刀力戰不休,麵前十多個良吾部士卒步步緊逼,眼看著就要身陷重圍。
北宮瑞原本絕望待死,眼下僥幸逃得一命,驚魂甫定,不知哪裏又生出來的力氣,奮力爬起身來,在地上四下亂抓,一手抄起一柄長刀,另一手卻不知從哪裏撈出半截斷矛——此時激戰已久,地上都是雙方死傷將士,也落下不少兵器;北宮瑞不分好賴,抓到什麼就隨手抄在手中;朝著圍困豹娘子的良吾部士卒就撲了上去。
圍攻豹娘子的良吾部士卒早就認定了豹娘子的身份,此刻滿眼都想著立下大功,眼睛哪裏還看得到別處?北宮瑞又是情急拚命,頓時就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刹那之間,隻聽到一連串急促而帶著驚訝意味的慘叫聲,背對著北宮瑞的兩人先是人頭落地,斷頸處熱血似泉湧一般從腔子裏噴出來,噴了北宮瑞一頭一臉。北宮瑞眼也不眨,刀砍矛刺,瞬息間連殺三四人,生生從包圍圈裏打出一個豁口來。
豹娘子得了北宮瑞的援手,不由精神一振,趁著機會從缺口處跳出圈外,也不戀戰,扯起北宮瑞就走。這個時候,北宮瑞已然是殺紅了眼,眼前隻看得到敵人,哪裏肯退?一翻手臂就想甩開豹娘子的手,不想豹娘子毫不含糊,左手扯著北宮瑞衣袖不放,右手上長刀一翻,刀背猛地在北宮瑞傷腿上用力一敲。
北宮瑞沒想到豹娘子會對自己下手,猝不及防之下,隻覺痛入骨髓,雙腿幾乎就要癱軟下去。豹娘子看著較弱,氣力卻不小,拉扯著北宮瑞向後急退,同時口中連聲高叫:“火,舉火!”
話音剛落,隻見山頭一片火光閃耀,隨即就有無數的火把從天而落,落到兩軍交鋒的前線。
火把是從兩家聯軍的防線後方落下來的,黑夜裏,半空中好似下了一場流星火雨一般。火把落下,遇草即燃。一兩個火把或許不顯眼,但是成十上百的火把同時落下,火勢相連,幾乎頃刻之間就連成一片。再加上良吾部落本就是舉火攻山,被殺死的士卒也有不少火把落在地上,一時間火勢愈大,立時就隔斷了兩軍交戰的前線;一些倒黴的落在火勢之中趕不及出來,被燒得哭爹喊娘,慘叫聲響徹雲霄。
豹娘子扯著北宮瑞連連後退,堪堪避過火頭,看著身前升騰起來的一堵火牆,暫且得了喘息的機會,麵上也稍稍輕鬆了幾分,不再是廝殺之際的猙獰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