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殺戮(二)(1 / 2)

帶著不同的心情,岑風與諸部聯軍踏上了西進的道路;這支看似強大的軍隊,其實又顯得脆弱不堪。虎字營的將士們憂心忡忡,掛念著允吾城的親人們,隻不過出於對主將的信任,才勉強壓住了不安的心境。至於諸部首領們,更是惴惴不安;這些人此際無時無刻不在考慮的,是要不要立即回家,還有就是,應該走那一條路回家?

數千人的隊伍當中,隻有岑風一個人始終信心滿滿,而且他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軍心士氣的異常。

半路上,張繡終於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憂慮:“將軍,眼下軍心似乎有些不穩?”

張繡注視著岑風,希望這位主將能夠拿出點辦法來。不料岑風隻是微微冷笑,好似全然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張繡一再的提醒,他才不耐煩地說道:“吵什麼吵,下邊人喜歡胡思亂想你怎麼管?到地方就沒事了。”

“到地方?什麼地方?”

岑風冷笑道:“殺人的地方。”

張繡顯然沒明白,但是岑風已經不願意與他多說,張繡也隻能將一肚子疑問與憂慮憋在心裏。

張繡的疑問沒有保留太久,當大軍殺進他們所遭遇的第一個部落營地時,張繡就徹底明白了。

鮮血流淌在原野上,草原牧歌的安寧刹那間就被戰馬的鐵蹄撕得粉碎,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慘叫,回蕩在原野上更多的是殺人者的癲狂叫喊。戰鬥變成了屠殺,戰場變成了獵場,一麵倒的殺戮讓瘋狂的情緒占據了所有人的內心,哪裏還有憂慮猶疑的存身之地?

虎字營的將士們此刻是瘋狂的,對親人故舊的擔憂化作了對敵人的仇恨,鐵蹄踩碎了營地間所有的一切,戰刀長矛帶走了所有的生命,然後將一切化作一團憤怒的火焰。至於諸部落聯軍則更多的將心思放在了劫掠上,銅鐵器、毛皮、當然還有成群的牲畜,所有能看到的財物都是他們劫掠的目標。許多人甚至開始盤算著,這麼多東西,毫不費力就可以拿到手裏,原來跟著虎將軍打這一仗也不是沒有好處的——但就是不知道虎將軍願意分我們多少?

涼州的規矩,打仗與劫掠是緊密聯係的一體;部落之間,打仗就是搶劫,要搶劫就必須打仗。但是涼州還有一個規矩,戰場上搶到的東西,如銅鐵器等等凡是能夠用一匹馬就駝走的,那就誰搶到的歸誰,但是牲畜等大宗財物,則必須由首領裁斷分配——這裏所謂的首領當然是指戰事的最高統帥——也就是岑風。

岑風就站在營地外的小山坡上,冷漠地俯視著戰場——或者說是殺戮場;在他身邊的,隻有幾十名親信衛士,張繡並不在,岑風不動,虎字營的戰事就需要張繡來指揮,即便這場所謂的戰事不過是一場針對弱小者的屠殺。留在小山坡上的還有北宮瑞,此刻正臉色鐵青地注視著岑風的背影。

這樣針對弱小者的屠殺,即便是在荒蠻多亂的涼州也是不多見的;北宮瑞出身大族,自視頗高,對這種行為打心底裏難以接受。涼州缺人口,部落之間的戰爭,絕大多數情況下,失敗者最終的結局隻會是被吞並,很少有人會幹出屠殺老弱婦孺的事情——至少會生孩子的女人和還沒有長大記事的孩子最終都會被留下來。

眼下,這種無差別的殺戮切切實實發生在麵前,讓北宮瑞不忍卒睹。但是北宮瑞沒有看到的是,在他麵前那個挺拔魁梧的背影並非如他所見的那般冷酷堅強;這個時候,岑風的麵色很不好看。

強烈的嘔吐感覺正在不斷地刺激著看似強大的猛虎,讓他一陣一陣地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