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英頜首應道:“你來的剛好,允吾城兵馬已然集結,正要出兵;不過我不太清楚前線詳情,還需你來引路——你還騎得動馬麼?”
信使大喜道:“自然騎得動,區區幾十裏地,累不著小人。”
“好,你現在就去前鋒隊伍中,為全軍向導。”成公英讚歎兩句,便打發鬥誌高昂的信使下城去了,卻正眼也不瞧豹娘子一眼。
豹娘子急切追問道:“成公將軍,你調兵出戰,選一個沒甚名聲的小校為先鋒,為何卻漏下了我?難道我還比不過軍中尋常小校?”豹娘子咄咄逼人,她有這個自信;她的武藝或許比不上岑風、張繡,但是比之虎家軍其他將校,卻是更勝一籌。因此上,對於成公英另選先鋒一事,抱著極大的不滿。
成公英道:“李夫人言重了,在下不是不相信李夫人,而是另有一件要事相托。”
豹娘子疑道:“何事?”
成公英指了指城郊四麵,沉聲道:“湟水諸部被於菟擊潰,數千敗兵散在允吾城四周,為禍不小。我想分出兩千兵馬交給夫人,請夫人剿除這夥潰兵。”
成公英的話讓豹娘子恍然大悟,她不禁冷笑道:“我說成公將軍為何遲疑不進,原來是放心不下你家裏的幾畝地。”
豹娘子說話時毫不掩飾她的輕視與嘲諷之意,饒是成公英脾氣再好,也不免心頭火起,麵色便沉了下來:“李夫人,小心言辭,注意你的分寸。”
“分寸?”豹娘子毫不示弱地回應道,“我自有我的分寸,沒有分寸的怕是成公將軍你吧?你分兵兩千於我,再除去留守允吾的兵馬,還有多少人去支援虎將軍?隻怕連三千人都不到吧!這麼一點人馬,你究竟是去圍剿吾訶子的,還是去送別吾訶子的?你又知不知道,放走吾訶子,會給允吾城,給虎將軍留下多大的後患?”
豹娘子氣勢洶洶,更兼理直氣壯,成公英一時竟無言以對。虎將軍兩營兵馬說來不少,但是此刻在允吾城裏的卻不多;先是岑風帶走了三千餘精銳,後來又因為成公英疑心新附兵馬的忠誠,將出身湟水下遊諸部的兩三千新兵留在大河東岸。在當時危急時刻,這些舉措不失為老成之舉,但是輪到此時反擊之際,兵力上卻捉襟見肘起來。
成公英一時默然,豹娘子卻得勢不饒人,厲聲道:“成公將軍問我的分寸,卻不知將軍你的分寸在哪裏?你隻看到潰兵作亂,卻看不清眼下的大局!潰兵作亂,損失的不過是皮毛,若是吾訶子安然逃脫,金城郡北方再無寧日,二者孰輕孰重?這一仗虎將軍冒著天大的風險千裏奔襲,不就是為了徹底打斷吾訶子的脊梁,免除後患麼?隻要圍殲了吾訶子南下兵馬,令居無兵可守,可以不戰而下;若是運氣好一些,擒殺了吾訶子本人,良吾部不戰自亂,到時候,不但令居一線,甚至半個武威郡都逃不出虎將軍手心!屆時,允吾城外這些損失,還怕不能加倍補償回來麼?”
豹娘子一席話說得又快又急,仿若疾風暴雨般湧入成公英耳中,敲打在他的心頭。成公英冷汗漣漣,臉色霎時間蒼白一片;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猶疑之間,險些犯下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