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沒人願意陪你度過今生,就讓我來陪你走完剩下的路,我可以不戀愛、不結婚,我可以永遠陪著你直到最後一刻……你知道我願意為你這樣做,我願意和你相依為命一輩子。”
齊寂是用最平靜的語調講出這番話的,然而他的話卻如同最猛烈的風暴和海嘯,將客廳裏幾個人的靈魂都席卷其中。
夏曲身體僵硬地站在齊寂麵前,直愣愣地與他對視著,沒有察覺到一顆淚水已經悄然滑過自己臉頰,也沒有察覺手裏原本緊握的掃帚不知何時已經掉在了地板上。
怎麼會不記得?齊寂這番發自肺腑的話她怎麼會不記得?昨晚當她坐在齊一川的墓碑前無聲流淚時,一年多前齊寂在體育場環廊上對她說過的這番話就已經被她回憶起了……
感動、氣惱、欣慰、愧疚……複雜的情感形成一股漩渦,讓夏曲深陷其中,掙紮不出。許久之後,就在三個男孩開始擔心她的精神狀況時,她終於動了動。
齊寂看到夏曲緩緩轉過身,然後身子一軟,麵朝父親遺像跪坐了下來。她的聲調和身體一起顫抖著,泣不成聲,“……一川,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木耳……我答應過你要好好照顧他的,卻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讓木耳他為我付出那麼多……我明明答應過你要讓木耳過上幸福日子的,可我卻什麼本事都沒有,也不會教育孩子,把木耳弄成了現在這樣……我知道木耳是個孝順孩子,可我不能因為自己耽誤他一輩子啊……一川……求你幫幫我吧,幫我勸勸木耳……我知道如果你還在,木耳他不會這麼鑽牛角尖的……如果你還在……他肯定能像其他男孩一樣輕輕鬆鬆沒有負擔的工作、戀愛、結婚……對不起一川……我沒能幫上木耳他什麼忙,還總給這孩子添麻煩……對不起……對不起……如果我一開始就沒有出現該多好……一川,我根本就不該出現在木耳生活裏……”
夏曲聲淚俱下的傾訴讓三個男生都心如刀絞,齊寂忍不住走到夏曲身旁,像她一樣跪在父親的遺像前。
望著父親和藹的微笑,齊寂沒有看夏曲,卻字字句句都是對她說的,“如果你認為自己需要向父親道歉的話,那我也該向他請罪……我答應過他,要替他好好照料你、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要護送你,直到把你的手交到另一個可靠的男人手中……可是我也食言了……我整天想著公司的事,竟然沒有察覺到你因為分手被打擊得那麼厲害,也沒有察覺到你的身體健康出現了問題,你對父親的思念,你一個人的寂寞空虛,所有這些我都因為工作而忽略掉了……”
“木耳……”夏曲淚眼模糊地扭過頭望著身旁的齊寂,分明有許多情感梗塞在她胸口,卻無論如何也宣泄不出。
齊寂也轉過頭望著夏曲,他眼睛裏亮晶晶的,嘴角露出一絲慘淡微笑,“你瞧,我們兩個都在我爸麵前食言了,所以也算是扯平了吧?誰也不欠誰的……我想你可能也有這種感覺——自從我高二那年你進入這個家開始,我們倆的命運或許就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我們是彼此的羈絆,繞不開,也掙不脫……以後……大不了我們就這樣繼續互相‘耽誤’對方一輩子,反正我已經做好了麵對這樣結局的準備……”
“木耳……”
此時此刻除了輕聲呼喚這個昵稱,夏曲再也說不出什麼別的話來。她一把抱住眼圈泛紅的齊寂,失聲痛哭起來。
……一川,木耳,就讓我在你們麵前軟弱這麼最後一次吧……讓眼淚把以前所有的傷痛、憂鬱和絕望統統帶走,從今以後我要做堅強的人,堅強到可以麵對任何傷害,堅強到可以成為木耳的依靠而不是他的累贅和負擔……
望著相擁而泣的夏曲和齊寂,石蒼也與吉光羽對視了一眼,發現對方眼中都閃動著動容唏噓的亮光。想把這動情時刻留給夏曲和齊寂單獨享受,吉光羽衝石蒼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我們閃人吧,讓他倆在這兒互訴衷腸好了……
然而吉光羽和石蒼也剛想各自回到房間去,卻聽到夏曲那帶著重重鼻音的抽泣聲傳來,“……你們倆……給我過來……”
以為夏曲是要讓自己在齊伯父麵前“謝罪”,石蒼也和吉光羽不敢怠慢,趕緊雙雙在夏曲身邊麵朝齊一川遺像跪下。
石蒼也一邊小心翼翼觀察夏曲的臉色,一邊嘴裏念念叨叨,“伯父啊,我和小羽知道錯了……我們確實不應該助紂為虐,幫助齊寂他冒充您老人家的身份……我們倆年幼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