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無盤坐在石壁前的一個蒲團上,兩眼緊閉,口中默念佛經,靜心養意。
他突然睜開眼,看了一眼頭頂上那條被峽穀夾成一條線的天空,還沒有暗下來,也就是說還不到自己休息的時候。習慣了峽穀中幽暗的覺無看著那些從縫隙中漏下來的日光,覺得好生刺眼。
心跳突然快了幾拍,覺無用右手撫住左胸的胸膛,感受那股莫名其妙的悲意,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叮住那個進入峽穀的唯一一個極其狹隘的石縫,他聽見腳步聲遠遠的傳來。
心中不安再度濃烈幾分,他站起身,走向那個即是入口也是出口的石縫。
還沒走到出口,一個穿著黃色僧衣的合適從外邊走進來,用一種極其淡漠的語氣,向覺無告知了一件事。
三師叔,死了!
覺無隻覺得好像一個晴天霹靂炸響在耳邊,耳朵中出現“嗡嗡嗡”的鳴音,甚至聽不清這之後黃衣僧人所說的那句“屍體沒找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盯著那堵已經看了三天,並且將要繼續看下去的槍斃,眉頭緊緊皺起,用力思索自己剛剛聽到那句話的含義。
黃衣僧人見到覺無坐下,表情微變,但很快就恢複過來,看了眼像是癱了的覺無,搖了搖頭然後離開。
覺無注意到那個告訴了自己什麼消息的僧人離開了,但是他到底告訴了自己什麼,覺無還是想不起來。
心底好像有一層傷疤的血痂被慢慢揭開,覺無用手使勁捂住胸口,表情一會呆滯一會猙獰,好像要捂住什麼東西。
一層灰芒不知道什麼時候浮現在他身上,隨著覺無表情的變化忽隱忽現,呆滯時顯形,猙獰時隱去。
他慢慢平靜下來,然後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牆壁,像是能看出一朵花來。兩行淚水從眼角流出來,覺無卻是一臉茫然地抹了抹臉頰的淚水,喃喃自語。
似乎隻有兩個字重複,“死了?死了。死了?死了……”問句和肯定語氣來回轉換,如同自問自答。
忽的,他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再一次留下,笑得多年不曾見過的鼻涕四濺,大笑聲莫名透著悲愴之意,一部分回蕩在山穀中,一部分飄向峽穀更深處。
“呱呱”
烏鴉的煩人聲音從峽穀深處傳來,和瘋了一樣的覺無的大笑聲混在一起,奏成可怖的旋律。
陰風驟起,從峽穀外刮向峽穀深處,覺無和尚眼中蒙上一層灰芒,大笑著跟著急風一起走向峽穀深處,對自己身上被陰風撕裂的衣服好和傷口渾然不覺。
數十分鍾後,覺無和尚大步進入的峽穀深處傳來一聲慘叫,淒厲無比,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一道灰芒衝天而起,看不見的能量從灰色光柱中逸散,飛向更遠方,幾息之後,光柱消散,而仿佛吞噬了覺無和尚的峽穀深處重新恢複平靜,峽穀之中的破蒲團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好像從來不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