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雪之夜,杜夫人殺身取義;鍾離簡喜得高人為師。
鍾離簡與楊章講述經過:原來鍾離簡一直在獄中給杜喬、李固二位大人送飯。一日見兩位大人被折磨到幾近油盡燈枯,鍾離簡便飛奔出城前往白鶴鎮上尋找弟弟鍾離權,兩位兄弟執酒難飲,悲來填膺,腦子一熱,便要劫獄。誰知到了雒陽,二位大人已經暴屍城北。兄弟倆正要搶屍,卻被一位賣卦人攔下。這賣卦人曾是李固門生,名叫王成,精通經學,不喜官場,遂在市井賣卦為生。王成告知鍾離兄弟,杜家已向西逃,讓二人去保護,王成則向南追李家去了。兄弟倆日夜兼程,終於追至王家村,卻見村中火光四起,杜夫人已是自絕性命,幸而嬰兒毫未損,杜家香火才得以延續。
寒夜冷滿地霜,隻看星雲隨月轉。眾人商定連夜離開王家村,當下並不在驅使馬車,而是步行過函穀關,繼續西去。一路上,千樹萬樹白玉條,過臨村路傍溪橋。遇到有那剛生養孩子的人家,楊章等人便前去央求產婦喂些人乳;遇不上產婦時,隻好買些牛奶、羊奶代食;更不濟時,便要把米磨成粉末,熬成粥糊。可笑鍾離兄弟皆是彪形大漢,那嬰兒杜震僅比他們的手掌大些有餘,兩人卻要輪番哄喂,經常屎尿淋身,讓人哭笑不得。
舊時秦帝房上琉,落入西京百姓家。雁塔蒼柏蘭台柳,長安飛雪一夜惆。這一日,眾人行至長安,冬風蕭瑟,日光無華,白雪茫茫,枯木無春,路人昏昏。
德福酒舍內,眾人酒足飯飽,王老便要帶鍾離簡去終南山修道去了。兩兄弟依依不舍,正是:塵世兄弟如手足,一入山門死難見。那個時代,無論是父子、夫妻、手足,但凡絕了入世的念頭,想要隱世修道的,便無異於陰陽相隔。有多少人修了幾十年再回鄉探親的,所見卻是物是人非。
王老卻是笑道:“你兄弟二人還有相見之日,何悲?”高人話,兄弟倆自然信服,都轉悲為喜。
兄長鍾離簡走後,鍾離權望向終南山脈,不盡感歎。
楊章剛剛喂飽嬰兒杜震,見鍾離權心思甚重,道:“鍾離兄,令兄剛走,你便生思念之情,真是手足情深啊。”
鍾離權回道:“楊兄,家兄拜在高人門下,我心歡喜。是這終南山,讓我想起往日之事。當年我戰敗逃命,迷失方向,便是在這終南山中偶遇師傅,師傅在凝慢洞內導我向道,傳我青龍劍法。一想我與師傅分別也近半年,不禁想念。”
楊章道:“鍾離兄,如今令兄隨師而去,你也好早日回去五台山侍奉令師左右去了。”
鍾離權道:“不如楊兄一同隨我去五台山吧。住的近些,我也能顧得上你們。即便梁賊追到五台山去,咱們也不必怕他們。”
楊章道:“你是修道之人,心中總是掛念我們,如何清修?我心中更是不願引了梁賊前往五台山擾你們修行。”
鍾離權問道:“難道楊兄早已想好去處?”
楊章回道:“你還記得白鶴鎮上咱們遇到過的那位年輕公子嗎?我記得他曾過西羌之地民風淳樸,那裏又地處西域,料想梁賊魔爪難以企及。所以我想繼續西進,到羌人之地去。”
鍾離權勸道:“那邊環境險惡,物資貧乏,實在不是上上之選。若你不想與我北上五台山,不如便在長安落腳吧。長安城大,即便梁賊要尋你們,也不是易事。”
楊章又道:“鍾離兄不必掛懷,我帶著孩子就去那邊遠地區,無人識得,也落得清淨。”
鍾離權正欲再勸,不料楊章此話正被剛剛進門的一位年輕人聽得。年輕人上前喝道:“歹人,要將這嬰兒拐賣何處?”
楊章、鍾離權望向年輕人,但見後生身形頎長、金形玉質、鳳眼朝、鼻梁高聳、頸修顴露,器宇軒昂,儒生穿束,倜儻不凡,身背寶劍,腰挎酒瓢。
鍾離權一見是個白麵後生,怒道:“後生如何話?”
換做別人,早被這彪形大漢嚇住,後生卻是怒道:“你們兩個歹人,是要將這個嬰兒拐賣嗎?”
鍾離權正要作,楊章攔道:“後生此話何來?”
後生回道:“我隻見過夫妻兩人或者婦人一人喂養孩子的,如你們這般兩個糙漢帶孩子的,我卻是從未見過,他母親何在?”
楊章、鍾離權竟然一征,被他問住了。但是如此陌生人,總也不能把孩子的身世告訴他吧,但現下卻又如何解釋?
鍾離權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管閑事?”
後生回道:“我是什麼人?我是下人,下人就要管下事。,這是你們拐來的第幾個?”
鍾離權更加聽不下去了,喝道:“什麼第幾個?”楊章突然計上心頭,攔住鍾離權道:“後生休要胡,他母親在家中休養,我們兄弟饞酒,出來喝上幾杯,這便回家。”完,楊章便招呼付完酒食錢,拉上鍾離權離開酒舍。
鍾離權本想多吃幾杯酒,卻被這後生擾了,心中不快,卻也不能作,隻好與楊章離開。兩人抱著震兒,也不知往哪裏走,隻道先離開是非之地。路遇車馬鋪,鍾離權對楊章道:“楊兄,自穀城王家村,我們一路步行十來日,又懷抱孩子,吃盡苦頭。我身上尚有些錢財,買輛馬車代步吧。”楊章想了想道:“也好,鍾離兄。隻是千萬不好買那豪華馬車,簡陋的便好。”鍾離權回道:“明白。”二人議好,正要進入車馬鋪,身後一人大喝:“歹人,我便知你們用計。”來人正是酒舍中碰到的俊朗白麵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