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夜之寒(1 / 2)

一餐野味盛宴,除卻沉骨,杜震足足吃了十幾斤的筋肉,又飲過烈酒,不僅身子贅累,腦子也是不清,搖晃晃爬上樹幹,冷風一吹,酒醒三分,突感日間所練已是白搭,現下竟是連手臂般粗細的枝杈也是不能再站得。

他聞聽含光露倒臥之時言道,風勁身重腦子沉正是對練踏木隻有好處,心中一思量,方才似是著了師傅的道,他是故意誆自己吃下這許多烤肉,原來是為增加練功的難度。無奈,此時也隻有強打精神,更需比下午之時再多幾分謹慎。

冷風嗖嗖,枯木戚戚,枝杈咿呀,不時響裂,耳注心懸,把控身姿,提氣著力,不差分毫,夜深靜靄,少年努練,踏木輕身。

林有悔一宿未睡踏實,心中著實替杜震分神,恐他受涼又憂他在梢頂睡著,一個不心摔將下來。她直堅持到三更時分,上下眼皮粘連再不分開,昏沉沉暈睡過去。

一夜無話,時至清早,東方魚肚白,攏火燃盡,一股涼意襲來,林有悔身子一寒,猛然醒來,抬眼望那梢頂,杜震如木雕一般站在枯枝敗葉之上,他似是懸在那裏,也似腳下吸附在那上麵,正隨風而蕩擺著。

她心中一個哆嗦,恐杜震是凍硬在了枝頭,忙高聲對他喊道:“杜兄,你快下樹來吧。”杜震仍舊是紋絲不動,也不理她。

林有悔這一喊,於杜震雖是無用,倒是驚擾了含光露,他坐起身來,伸一懶腰,抓抓頭皮,搔掻耳腮,對林有悔道:“丫頭,你一夜未睡啊?”

林有悔惱他道:“你這師傅怎麼當的,這般冷時節,要自己徒兒在樹頂上吹風?現在我喊他他都聽不到,恐怕是凍僵了,你趕快上樹去把你弄下來。”

含光露聽了不動,卻笑嘻嘻道:“你這般緊張於他,是不是對這子有意啊?”

林有悔臉上一羞,撇嘴道:“要你管啊!你快喊他下來啊,他這般一動不動,真怕是凍壞啦。”

含光露再笑道:“你別慌,老夫昨晚給他喝的可是好酒,區區一夜風寒侵不了他的身子的。”

林有悔聽了,卻立時問他道:“那我方才喚他,他為何不理睬我。”

含光露不緊不慢,與她答道:“那樹頂上麵,枝杈越細的地方越需人專心不分,致誌無二,現下他已是站去敗葉之處,想必人已是神入虛空去,身與枯樹合了,現下便是你在他的耳邊喊叫,他也是聽不到的。”

他言的是,杜震心謹慎、聚精會神踩在樹枝之上,時間久了,心神因太過專注,而耳不聽旁聲,目不視別物,身子與那風兒、樹兒早已合成一體,任勁風狂呼,枝葉敗零,他自在上無事一般。這踏木的輕身本事,杜震確是練成了。

林有悔聽他言什麼身與枯樹合的,慌忙道:“那他要站到何時方能下來?”

含光露笑道:“丫頭別急,你先去撈兩尾魚來,我身上還有兩塊老薑,咱給那子做碗鮮魚湯喝,等下他自然會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