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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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叔本華的悲觀論裏說,生命是一團欲望,欲望不滿足便痛苦,滿足便無聊,人生就在痛苦和無聊之間搖擺不定。這是真真正正的實話,我在另人感到痛苦的情感裏與無聊的生活裏沉寂起伏,像一條脫了水的淡水魚,嘴裏咕嚕咕嚕的冒著垂死掙紮的氣泡兒以求絕地反擊,可事實上,我無可抗力。

我狹隘且偏見的認為,人是一種自私又偏執的動物,不得,愈求之,得之,又棄。隻為追求一種虛妄而不切實際的快感了以借慰這孤獨涼薄的人生,可人,又是複雜難解的生物,可以一麵癡情一麵卑鄙,一麵忠貞一麵下流。

在二十幾載的生命裏,我明白一件事,人,這輩子,一旦開始牽掛個什麼人,牽的掛著的,不是誰,而是自個兒的心肝脾肺腎,五髒不得安生,此生不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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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給靡蘇直接而不堪一擊的快樂,有時這些藥物另她顯得瘋瘋癲癲,她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念著牛馬不相及的詩,做些令人膛目結舌的事兒,我不知道她是想借此裝瘋,還是真的就此瘋狂。

當秋天的樹葉開始掉落時,雨水把泊油路上的枯葉結結實實的壓在地上,靡蘇又變得孤僻乖張,每年的這個季節都足以令她歇斯底裏,她抽□□的次數開始增多,日日伶仃大醉,渾渾噩噩的睡去,渾渾噩噩的醒來,偶爾難得清醒,也要吃上兩三片安眠藥,她討厭自己的清醒自知,討厭這個讓她看得清清楚楚的城市。

這些東西讓她意識不清,有時因為藥物,她常常把我當成這世上最麵目可憎的假想敵,內時,我是她的敵人,是她想要去毀滅的怪物,是她想要打破的詛咒,她揮舞著雙手劇烈甩動著頭發向我咆哮,向一頭迎戰的受了傷的獅子。

有一回夜裏她磕了藥,神智混亂,她看見我背上的刺青,看見皮膚上與她一摸一樣的臉,我不知她已混沌扭曲的視網膜裏看到了什麼,她暴跳如雷,她發了瘋一樣的咒罵我,她的臉上顯出一種絕望而憤怒的表情,呼吸急促臉色蒼白,身體痙攣,她忽然衝上來把我推倒在地,用手頂著我的後頸,身體死死的壓住我的腿,用尖銳的指甲去劃動我脊背上皮膚,我尖叫著,我感到一種熱辣的疼痛在背部縱行,她用力拉扯著我的皮膚,我明白,她想要撕裂這張人皮上自己年輕的麵孔,可她撕碎的卻是我。疼痛讓我猛烈的掙紮,可靡蘇的力氣大得驚人,一陣又一陣的熱辣在背部延伸,漸漸我感覺不到疼痛,隻是一片麻木,背部上的肌肉不受控製的痙攣著,我不在抵抗,隻是伏在地上隱藏自己的臉,我感到背部一片溫熱,靡蘇終於停止了帶著獸性的攻擊,惡靈從她體內短暫驅逐,她抽空了所有力氣,倒在我的身體上,她的臉貼著我皮膚,我看不見她,皮膚上有股溫熱觸感來襲,我不知道是她像我一樣沉默的哭著,還是自己體內的鮮血忍不住疼痛遁形而出。我抬起眼瞼,這樣的位置正好對著窗戶,窗門敞開著,窗外下起了雨,夜裏的風吹著梧桐樹的葉子左右搖擺著沙沙作響,隻是特別努力的用力看葉子上的輪廓剪影,沒有顏色,隻是深深淺淺的灰,我就隱沒在這黑夜裏,消失不見,窗戶開著,風帶著雨點漂到了臉上,很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