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的秀女身穿粉紅色長裙,珠光滿頭,鳳目高挑,此時正臉色不善地瞪著江涵她們。
這一句話她聲音說的甚大,周圍的幾個秀女都忍不住將視線投向這邊。江涵心中微一窘迫,正要道歉,還沒有等她開口,那個秀女卻又接著開口譏諷道:“有些人自以為憑借美貌就能夠入選,殊不知自己行事舉止粗魯莽撞,竟然還妄想著入選聖目?真是給自家丟臉,難不成我們大雍的選秀靠著互相吹捧就能夠入選了嗎?”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江涵心念一轉,立刻明白她必然是聽見自己和妍繡的談笑了。她心下稍有後悔,剛剛她稱讚妍繡容貌不過是一句無心鼓勵之語,並無深意,想不到入了別人的耳中,卻要變成詆毀她們了。眼前這位秀女容貌生的甚美,隻是心眼也未免太狹隘了。
她不想多惹是非,而且終究是她撞人在先,當下微一躬身當作賠禮,說道:“方才是江涵失禮了,望這位姐姐莫怪。”
那秀女一雙丹鳳美目視線掠過江涵和妍繡的容貌,原本輕蔑的眼神掠過一絲凝滯,而掃過江涵頭上的發飾時,皺起的眉頭卻不自覺地舒展開來,嬌笑道:“不知道這位是哪家的名門淑媛,恕姐姐我眼拙,竟從來沒有見過。”
江涵忍不住搖了搖頭,
皇家的選秀,為了能夠公平的按照女子的容貌和家世來選擇,所以入了宮,都會由內務府發放專門的宮裝,是不能夠穿戴自己帶來的。一旦被摞了牌子,這些衣服就當是皇家的賞賜,各個秀女可以自己帶回家中。
不僅衣衫,連車架隨從也要全部由宮廷來安排,家中的車馬隻能夠送到宮外內務府處等候,是不能夠駛進宮中的。這就導致了一個後果,眾多待選的秀女,隻能夠看出容貌,全然看不出家世地位來。
既然衣服上分辨不出差別來,自然就隻有看發式和首飾了。
比起眼前這滿頭珠光寶氣,碧玉金釵的女子來,江涵的首飾隻能夠用簡陋來形容了。江涵入宮之後,也依照舊例分了三套衣服。今日殿選,她選擇了鵝黃色的那一套穿戴了,特意選擇這一套,倒不是因為好看,而是因為在三套衣服之中,鵝黃色的最精致,必定有最多的女子選擇,江涵既然想要不引人注目,也隻有從眾了。如今看看大殿上,果然是鵝黃色居多,淡青色和粉紅色少了很多。而發簪也隻是選了一枚常帶的白玉簪子,挽住發髻即可,又在髻側添了一朵淡色絹花,不至於過分冷清。
雖然選秀容貌言行是最重要的,但是家世地位也是帝王選擇的重要標準。眼前這鳳目秀女分明見到自己首飾簡陋,猜測自己出身低微,故而出言試探。
“家父懷柔縣令江……”
江涵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身邊傳出幾聲輕笑,她沒有轉頭看,也知道這些秀女在笑什麼,禮選是正七品以上的官家女兒才能夠入選的,自己隻怕是這些秀女裏麵出身最低的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於自己的出身,她沒有絲毫羞愧,父親才華橫溢、風趣幽默,頗具魏晉雅士風範,治下縣裏民生安沛,夜不閉戶,是江涵一向為之自傲的。隻是一個小小縣令的微末功勞,在這些京城名門淑女的眼中實在是貽笑大方吧。
那鳳目女子的神情略有緩和,縱觀這六十多個秀女,江涵的容貌很是出眾,她心裏頗為忌憚。但知道了對方隻是一個縣令之女,敵意倒是減弱了不少,一個縣令之女自然是不可能入宮的。
一旁的妍繡見她神態如此矜持,忍耐不住出口問道,“未知姐姐是哪家的名門貴女,還請賜教。”
那粉衣女子瞥了她一眼,卻沒有開口,反而轉過身施施然走到桌案旁,端起小太監奉上的茶水,錯開茶蓋吹了吹,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然後徑自笑道:“這宮裏頭的茶水用的竟然是平水綠?我記得聽說以前是用禦前龍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已經是最後一批了,所以這個宮裏頭的奴才們也懈怠了起來。”言談之間,竟好像是沒聽見妍繡的話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