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前,父親家裏還比較富裕,爹爹攢了錢就不停地買地,甚至二十裏外的龍窩,都有我們家買的地,到解放時,我們家的地達到七十多畝,但爹爹一直沒有顧長工,兩個大爺都長到二十歲左右,解放前讀了幾年私塾後,就沒有再讀書,幫著爹爹耕種田地。在父親八九歲時,爹爹和同村的兄弟們共同聘請了私塾先生教父親和兩個大爺及同族的幾個叔伯讀書。父親那時最小,而父親是記憶力是最好的學生,私塾先生要求背誦的?論語?、?孟子?、?大學?、?中庸?,父親都是第一個背完,隔壁的靈叔最笨,經常被私塾先生用戒尺打手背,手背都被打腫。有一天又輪到靈叔背誦?孟子?中的一個章節,靈叔當天沒有背出,怕挨戒尺打,就跑到靈河灣的蘆葦蕩裏躲藏起來,私塾先生何亞明是個老學究,就安排幾個叔伯到蘆葦蕩裏找,找了幾個小時才把靈叔找到,用繩索捆綁到學堂,何亞明照樣用戒尺打,並多大了一倍,當天,三爹爹又讓靈叔罰跪,說私塾先生管的對,就該打。
父親的算板(珠算)在私塾先生何亞明的教授下,打的最好。
父親小時候記性最好,可以說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父親聽過的大鼓書,戲劇,看過的小說,幾年後都能講述給人聽,村裏嫁出去的姑姑們,好多都是聽著父親講的故事一同長大的。
解放後,由於母親家窮,吃不上飯,外公就把母親送到我們家,嫁給父親做妻子,那時父親才十六歲,母親十七歲,母親的個子高出父親一頭。父親還在長個子的階段,由於兩個都小,偶爾爭吵時,母親常會騎在父親身上打鬧。家裏的地解放後全部歸公,重新分了自留地,父親成完家,爹爹把兩個大爺和父親就分家了,單獨生活。分的地由父親和母親自己種。基本上沒什麼收入。
父親的姨兄陳春明,家住在山桑縣界溝村,在龍興集西邊,界溝村離龍興集約二十裏路,快解放時,新式學堂就已開始,父親也上了新式學堂的小學,小學是六年製,父親上到小學五年級那年,初中升學考試,父親想試試參加考試,就借了陳春明六年級學習的筆記,看了一個月,用陳春明的學籍就到山桑縣參加升初中的考試,為了看榜,父親提前一個禮拜,身上背著一布袋蒸好的雜糧饅頭,步走到離家七十多裏的山桑縣,每天在一個賣胡辣湯的小吃鋪,每頓買五分錢的辣湯,啃著自帶的雜糧饅頭,一直等到放榜日,結果出來,父親榜上有名。
父親順利地上了初中,但名字是陳春明,父親在初一時,是班裏前三名的學生,後來我考高中時,報考靈山縣一中,沒考上,因誌願填的是不服從分配,檔案就擱置了,父親找的就是靈山縣教委主任,是父親在山桑縣初一的同班同學郭嘯天,當時郭嘯天成績隻能排到十幾名,沒有父親成績好。那時,父親與母親已結婚,家裏的地秋收和春種都得要請假回家,經常缺課,但成績一直比較穩定。
由於父親缺課較多,班主任找父親多次談話,父親回家後,就找兩個大爺商量,地給兩個大爺種,每月兩個大爺給父親二塊錢做生活費,兩個大爺不同意,父親沒辦法隻好輟學,不再讀書了。就這樣父親回家種地,一直怪兩個大爺不支持他讀書,後來父親沒能讀完初中就輟學了,對於輟學父親一直抱憾終生,這也是後來父親一直支持我們讀書的根源。
但父親的讀書夢一直伴隨著他的一生,直到現在父親見到書就看,尤其是小說,母親常說父親,“還看,還想考大學呀”。
六幾年,靈山縣在全縣舉行珠算比賽,父親代表龍興公社參加比賽,考了個第一名,第二年縣供銷社招會計人員,由於父親珠算好,在村裏當過會計,就被破格推薦錄取,父親在縣供銷社當會計期間,有一次在倉庫,不小心把一塊玻璃碰碎了,父親害怕被處分罰錢,嚇的回到靈河灣,再也不敢去縣供銷社工作了。命運從此就被固定在靈河灣,再也沒能走出去。
從供銷社回來後,正趕上龍興公社在公社東首的聖水河上建座水電站,用於灌溉公社東部的農田和方便農民加工麵粉和大米。公社從東部幾個村各抽調了一人,我父親被抽到水電站,從那時起,我父親一直在水電站工作七八年,直到公社在我們村的靈河灣建起了一座小型水電站,我父親才回到村裏的水電站負責水電站事務,並個人購買了磨麵機和碾米機,方便周邊群眾機麵和機米。從那時起家裏的生活稍微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