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秋華的病房離楊綰離的並不遠,楊綰離被應少安小心翼翼地從病床上抱到輪椅上推過去。

應秋華的病房更加大,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也更加濃重,應少安把楊綰離停在應秋華的病床旁邊,輕輕叫了一聲:“姑姑,阿離來看你。”

應秋華躺在床上,八年不見,似乎老了好幾十歲,原本精致淡然的臉,如今毫無血色。

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楊綰離,對應少安說:“你出去吧。不叫你,不要進來。”

應少安皺著眉頭不願意走。

楊綰離擺了擺手:“你走吧,我這樣子自己動都成問題,還能吃了她不成?”

應少安還是不情願,但是兩個女人雙雙盯著他,他也隻能轉身出去了,把門關上,但是時刻提防著裏麵有什麼異常的動靜。

“外麵好玩嗎,有多少人盼著我生,又有多少人盼著我死?”應秋華看著天花板,聲音是曆經酸甜苦辣的滄桑。

“恕我直言,盼你死的人比盼你活的人要多得多。”楊綰離往前探了探身子,從果籃裏挑出自己愛吃的水果。

應秋華了然地笑笑:“幾個月來,你是唯一一個跟我說實話的。”

楊綰離一隻手不方便,又把剝不開的東西丟回果籃裏:“因為我不在利益關係之中吧。”

然後她想了想,微微抬起自己戴著鑽戒的左手讓應秋華看到:“不過我很快就在了。”

應秋華盯著鑽戒看了半晌,搖了搖頭:“你爸不會同意你嫁給少安。如果我死了,少安在他眼裏就不頂用了。他會讓你嫁個有用的。”

楊綰離笑著點頭,她就覺得這個女人很厲害,明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個什麼貨色,還能波瀾不驚地跟他過了這麼久。

“你說得不錯,向東成給我挑中了秦風珠寶的少東家。”

應秋華了然一笑,她一笑起來,衰敗的臉上又有了些生氣:“秦風確實是個好選擇。在業內口碑不輸我們蔚藍珠寶。也確實符合你爸的做事風格。”

“那你呢,”楊綰離問,“如果讓你來選,你希望我嫁給誰呢?”

應秋華看著楊綰離,她長得像極了她母親,天生媚骨,她鄭重其事地說:“我希望你嫁一個自己想嫁的人。”

她自己就是因為商業聯姻嫁給向東成,其實向東成在外麵的風流債又豈止楊綰綰,可她不能過問,也無心過問,隻不過是被利益關係拴在一起的兩個人罷了,維持表麵的相敬如賓已經很不容易。

楊綰離也看著應秋華,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把這個隻剩半條命的人和那個高高在上的向夫人聯係在一起。

“阿姨。”楊綰離躊躇著,叫出那個久違的稱呼,笑得人心裏一顫:“活著來參加我和少安哥哥的婚禮吧。”

應秋華看了楊綰離許久,才回答:“好。”

然後她又笑了笑:“下一次見麵,你該叫我姑姑了。”相比較而言,她更喜歡這個稱呼。

楊綰離從兜裏摸出手機,撥通了應少安的電話,應少安幾乎是立刻就推開門進來了。

他一臉緊張地看著兩個微笑的女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覺得自己仿佛活在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