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明白這是庫坎兒施展的幻象秘術,卻無法阻止自己被流沙吞吃的命運,即便這些流沙實際上並不存在。
除了秘術施與的對象,旁人並不能看見這奇景,假如庫坎兒不收手,片刻之後,他們就隻會看見這個美豔的女子恐怖地倒在地上,麵色青紫,抽搐著死去,看上去居然像是被悶死的。
——這少年施展秘術的速度極為迅捷,甚至不見他唱祝咒語。
遭此驚變,女子卻隻慌亂了一瞬,便放下裙裾,抬頭時居然對庫坎兒笑了一笑。
庫坎兒驟覺腕底刺痛,仿佛被蜜蜂蜇了一下,他翻轉手腕——白皙的皮膚上沁出一粒殷紅的血珠。再看女子,她指縫間冷光閃爍,竟是悄無聲息地夾了一枚鋼針,方才從他手腕上一刺而回,動作快得幾乎看不見。
針尖半寸以上的地方,閃著紫瑩瑩的光芒。
隻要再刺得深一丁點,那異樣的紫色就會舔舐到少年新鮮的血液。
“我們可以賭一賭,”女子說,“是我針上淬的毒見效快,還是你的沙速度快。”
少年麵色更冷,女子卻接著說道:“海中尋火,掌上生花。”
“你這趟來,是為了在海上尋火,”她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這一場生死對峙不過是給她帶來歡愉的小遊戲,“我呢,叫綺羅。”
毒針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收回腕底,庫坎兒來不及看清她藏針的手法,隻見她促狹地向他攤開手——掌心藏著一小片青色紋身,形狀是一支玫瑰花,花瓣細看卻是幾朵海浪簇在一起。
她就是“掌上生花”。
流沙已漫過綺羅胸口,卻眨眼間消失殆盡。
“再晚一刻,你就沒機會說切口了。”庫坎兒說。
綺羅一笑:“對我來說,看不到你的流沙幻象,才是真正可惜。”
現在彼此都稱出了對方斤兩,這件事女子牽著少年的鼻子走了一遭,但少年要是狠下殺手,取她一條命的確也不算難。
“作為交換,事成之後你要帶我去蓮池,據說那是個能讓人一夕之間家財萬貫的地方。”綺羅說。
“你知道規矩,”庫坎兒說,“隻有死過一次才能進蓮池。想要發財的話,事成之後玲瓏莓號歸你。”
“嗬,”綺羅冷笑一聲,“一艘玲瓏莓號就想換我手上的消息?”
庫坎兒默不作聲,手再度覆到了戒指上,隻一瞬,拿開時戒麵已經恢複成了那枚逼真的骷髏。
“進蓮池可不容易。”他朝綺羅展顏一笑,這笑意和他本人的唇色一樣淺淡,顯出一種冷酷卻誘人的氣質,他起身道:“我們去我房裏細談。”
綺羅不動,笑道:“海上到處都傳說,‘半目鷹’賊首庫坎兒,殺人不眨眼,原本是北陸瀚州草原上的殺人魔。但凡見過你手上這枚骷髏兩次的人,都不在這世界上了——庫坎兒弟弟,沒過河就想著拆橋?但我在海上漂泊的歲月隻怕不比你少,明天早上誰在海底喂了魚,可難說。”
她拋給庫坎兒一粒藥丸:“送你個見麵禮,要和你談時,我自會差人來找你。不管怎樣,和賞心悅目的人合作都是一種享受。”說完留下一記飛吻,施施然離開。
庫坎兒握著藥丸,發現手腕皮膚透出一片駭人的黑紫色,這蠢女人竟不知什麼時候真給他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