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分,草坪被雜草鋪的茂盛,躺上去雖然有些刺刺的癢,但很舒服。燥熱的天氣連晚上都能聽見些許蟬鳴,襯得草坪不遠處的小湖麵更顯平靜。在這樣的環境下陷入邊伯賢眼睛裏的樸燦烈忽然沉下心來,似乎剛剛體育館內一陣陣高潮與躁動都和自己無關。
邊伯賢看見樸燦烈的頭蹭著小草湊得離自己越來越近,立刻便怔住了。
“你…幹,幹什麼……”此時邊伯賢的聲音輕輕的,很好聽。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伯賢。”此時樸燦烈的聲音低低的,也很好聽。
話聽到一半原先想笑著反駁他,可最後,邊伯賢的心卻一顫。抬眼,撞進他深邃的眼裏。突然有風吹來,湖麵起了微微漣漪。一如邊伯賢此時的心。
有人說,安靜的環境下,與自己喜歡的人對視最容易動情。
樸燦烈,算是自己喜歡的人嗎?
仿佛是錯覺,邊伯賢覺得他喚自己伯賢時的聲音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動人。
“其實…”邊伯賢壓下心裏莫名升起的悸動,低了低頭不敢再看樸燦烈,“在我心裏我一直都覺得你的眼睛最漂亮了。”
而樸燦烈卻是沉默了。
幾秒後,聲音再次在邊伯賢頭頂響起。而這次,是徹底掀起了邊伯賢心底那片之前還隻是微微泛著漣漪的海,心跳似鼓聲,悸動如同海浪一般拚命拍打著心房。
“對,我的眼睛最漂亮。因為我的眼睛裏有你啊。”
樸燦烈說完這句話,便愣住了。
大概是被這樣悄然美好的氣氛感染,樸燦烈無意間吐出了藏在心底的糯糯情話。他看著邊伯賢的臉,不自覺地就開了口,似是情理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樸燦烈一抬下巴便能觸到對麵那人薄薄的軟唇。邊伯賢眼裏的光閃爍了一下,微不可察。
樸燦烈看著邊伯賢帶著星光的眼,眸底忽的染了幾分深色,內心深處有個聲音不斷地叫囂著一個名字,似乎有一大段記憶碎片順著晚風溜進腦海裏,心中一動,他稍稍啟了唇。
碎片裏,是兩個身影模糊的少年。
一個體型微小,一個脊背寬闊。
一個在陰影裏安靜溫潤,一個在烈日下跋扈張狂。
晚風又竄進樸燦烈的口腔,片刻愣神之後,他還是垂眼,將微啟的雙唇閉合上。再抬起眼瞼時,卻對不準對麵那雙亮亮的眼睛了。
邊伯賢突然轉過頭去,兀自注視著天幕中極少的,分布雜亂的星辰。腦子裏迫切的想要說點什麼掩飾尷尬,但思來想去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便隻好嗬嗬傻笑兩聲,算作回應,之後就再不作聲。
沉口氣,邊伯賢心中除了微末的悸動之外,又有些抑鬱。他覺得自己在閃耀的樸燦烈麵前,簡直太渺小了,渺小得連內心洶湧而來的喜歡都覺得是仰慕一樣所以理所當然。
邊伯賢的喜歡不像樸燦烈所表現的那樣,直接顯然又熾熱明朗。它悄然而至,深埋在心。
見邊伯賢這般安靜,倒是樸燦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擠擠鼻子,學著身邊人的模樣看起星星來。可向來愛熱鬧的他沒過多久便受不了了,隨便找了個話題打破這像是要永久下去的沉默。
“小邊你很愛看星星嗎,上次在釜山也見你晚上老盯著天看。”樸燦烈轉過去望他的側臉。
“……嗯。”許久沒開口的邊伯賢終是應了一聲。樸燦烈呼了口氣,剛想順著話茬接下去說點什麼,就看見邊伯賢又動了動嘴唇。“看星星可以讓我靜下心來。”
邊伯賢說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下了決心似的,也轉過頭去看他,“是我一個朋友教我的。”
邊伯賢對樸燦烈說起金鍾仁教他舞蹈的那段日子。
他隻是說那時候自己很笨,四肢僵硬起初什麼都學不會,是好勝心讓他在初始階段堅持上完三小時課之後還獨自留在練舞房直到深夜,有時甚至連晚飯都省去了。他隻是說那日金鍾仁大概是忘了拿什麼東西,在晚上又返了回來,看見因為掌握不好舞步而縮在角落心煩意亂的他,便告訴他自己小時候剛學舞時也這樣苦惱過,然後教他用看星星排解心中鬱結的方法。他隻是粗略的帶過那些對那時幾乎什麼都沒有的他來說似是黑暗的日子。
靜不下心是因為樸燦烈,他沒有說。
有了想要放棄的念頭但又撐下來是因為樸燦烈,他沒有說。
看見星星能沉下心是因為想到了樸燦烈,他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