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節 甘苦寸心知——紀念《六盤山》出版十年兼致文朋詩友(2 / 2)

就是這位作者,經過一番波折之後,終於創作發表了多首很有生活氣息的詩作,受到了讀者的好評。

當然,一個作者寫出幾篇(首)甚至幾十篇(首)好的或比較好的作品,並不是多麼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應該看到,文學作為一種事業,它能夠喚起更多的人來參與,從而在自覺的創作活動中去實現自我價值。

記得1986年冬天,我刊小說編輯因事外出,我曾代理編過一期小說。我從一大堆自然來稿中翻出了一篇作品,並附有一封短信:作者說他是個農村青年,高中畢業後不久,在一次施工中因塌方壓碎了脊骨而致下肢癱瘓,這是在臥榻上寫成的……說句實話,這篇小說不過是平平之作,嚴格地講,還在發表水平線以下。但是作者的這封短信打動了我,他的這種頑強精神打動了我。於是我決定編發這篇小說,並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做了加工修改。小說發出後,我又推薦給寧夏人民廣播電台,在“塞上文苑”節目中播送了。真沒想到,這個小小的成功,卻給了作者以極大的鼓舞,他的生活信念猛增,創作熱情更高了,接連寫出了兒篇很不一般的作品,如短篇小說《寶地》(發《六盤山》1990年第3期頭條),可以稱得上是六盤山區近年來少見的優秀之作。

作者在給我的信中深有感觸地說:

……就在我極端悲觀絕望排徊於生千(與)死的十字路口的時候,我收到了87年1期《六盤山》,上麵發表了我的習作《那樹……》,不久我又在寧夏廣播電台親耳收聽到播音員那富於感情的朗誦此作,這使我非常振奮,也是(使)我看到了一線希望的曙光……可您是否知道,您編發的不僅僅是那幾篇徽不足道的小文章,而是拯救了一個在絕望中掙紮的年輕的生命和他沒有寄托的靈魂。我想,沒有《六盤山》和辛勤的《六盤山》編輯老師們,就沒有我的創作,沒有我的創作我就不可能活到現在……

作者在寫這封信時“流下了熱淚”,我在讀這封信時也不禁感到眼眶濕潤。這不僅僅是因為同情,不僅僅是因為理解。作為編輯,我覺得我盡了自己的一份責任,我看到了自己的工作給一個“在絕望中掙紮的年輕的生命”帶去的心靈慰藉。這就足夠了。

任何時候,編輯和作者的心都是相通的。

我常常為一篇好作品的發現激動不已。

我也常常為一個作者的失落感到遺憾。

我還記得很多人的名字(並非都是作家)。這其中,有的在《六盤山》上發過一點作品,有的隻是有過書信聯係——或來稿未被采用者,或從來就是“空談”者,有的還在筆耕,有的早已沉默;甚至有的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雖然他們都是小人物,但任何一項偉大的事業,都離不開一批平凡的奉獻者。

創作這種勞動,是最個體的,也是最寂寞、最殘酷的。同樣從一個起跑線上開始,可能有人還在原地踏步,有人已經跑得很遠。它需要悟性,需要靈感,更需要讀書思考,需要生命的體驗……而這隻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夠實現。

在此,我也為不能對所有的來信(僅指給我個人名下的)一一回複感到不安,除了時間不能允許外,我實在沒有什麼“成功”的“秘訣”可談。這些,但願能得到別人的理解——因為理解是美好的,可也不拒絕別人的誤解——因為誤解是另一種,形式的鞭策。

十年了,我們的編輯由最初的兩人增加到了六人,我們地區的作者隊伍已擴大到了幾百人。《六盤山》作為全區唯一的一家地區級公開發行的文學刊物,經曆了艱難和經受了考驗之後,正在黨的正確的文藝方針、政策指引下,開拓創新,不斷前進。

一批批作者,從這裏走向了全區乃至全國,一篇篇作品,從這裏走向了《散文選刊》、《小小說選刊》、《民間故事選刊》……

我們說過:《六盤山》是苗圃,不是森林。我們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們甘願做營林隊員,為西海固這片瘠薄的土地上新生的一株株幼苗剪枝培土、澆水施肥。我們的希望在明天……也許,這種希望不一定都能變成現實,但我們是努力工作的,是問心無愧的。

我相信,曆史不會忘記這一切……

1991.11.22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