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南大,這個夏天的傍晚,並不寂靜,卻很安詳,抑或有東麵刮來的海風,吹在臉上,最為涼爽。酷熱了整整一天,在這個黃昏的時候,卻是最浪漫的。金燦燦的夕陽倒映在北湖水畔,折射倒映著岸上一對對來回穿梭的情侶。
這等美景,一直會持續到日落,直到很晚,這湖邊的柳畔,依然會有不少的男男女女出入其中。
每天這個時候,陸子熙便會在湖邊遊蕩,靠上一棵柳樹,雙腳來回交叉,雙手插褲在襠裏,點上一根煙,懶洋洋地抽著。
這個動作,他是學謝雲飛的。
自然,在他旁邊,謝雲飛也是同樣的動作,憂鬱的雙眼盯著西麵那片紅彤彤的天空,表情淡漠,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麼。太陽已經落山,隻剩下滿天的火燒紅雲,陸子熙總看不明白,那紅彤彤的雲彩,有什麼好看的。
他隻將頭轉到對岸,望著那裏三三兩兩的人影,在柳樹林裏逡巡遊蕩,如同穿梭在水草裏嬉戲的魚群。
陸子熙突然回憶起,高中時一個無名的小子發表在校刊上的一首《如夢令》
今夜星光無數,
誤入校園深處。
嘔吐,嘔吐,
驚起情侶幾處。
穿衣的穿衣,
提褲的提褲。
這首詞,他曾經很是歎了一把,如今,這北湖之巔,這等場麵卻早已司空見慣。
“啪嗒!”一根煙抽完,謝雲飛右手嫻熟地打一個響指,那根煙頭劃過一道拋物線,遠遠飛進北湖中央的水草中,堙沒在陣陣水蛙的叫聲裏麵。
陸子熙沒有學到這個絕活,無論他怎麼打那個響指,手中的煙頭決然不會飛出去的。他隻會用彈,食指與中指夾住煙頭,對著波光粼粼的湖麵,“嗖”的一聲彈出去,雖然不像打響指那般帥氣,不過卻另有一番滋味,豈是一個帥字能夠形容?
不過,他的準確率,一塌糊塗,讓人牙疼。
煙頭確實飛出去了,卻並不是朝著湖麵,而是朝相反的方向,飛進了柳樹枝葉之中。
他微微歎息一聲,飄渺的眼光掃向平靜的湖麵。
很快,一聲女人的大叫從柳樹林裏傳了出來,像是突然被誰咬了一口,受到了驚嚇。
聲音分貝很高,足以與《青藏高原》快要結束時最高潮的那一刹那相比。
接著,是“蹬蹬蹬”高跟鞋踩在石板上,猶如菜刀砍瓜切菜氣勢洶洶的聲音。
一名高挑性感的美女怒氣衝衝從柳樹林中咬著牙踩了出來。
很漂亮,很性感,隻看身材,便令人著魔。
陸子熙張開的嘴,再也閉不上了。
這女人,是歐陽璐。
陸子熙忘了,她現在已經是南大的碩士生。
兩個人,麵對麵站在一起,竟然會是以這種尷尬的場麵。
歐陽璐腳上的那雙高跟鞋,陸子熙覺得有些眼熟,終於記起來,那數年前是他母親花了近萬元買的一雙鞋。此刻穿在歐陽璐腳上,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他回憶起第一次看見歐陽璐的樣子,天生麗質,不施粉黛,清純的不可尤物。
現在的她,畫著淡妝,衣著鮮豔,發間散發著香奈兒的氣味,依然那麼美麗,不過卻少了四年前的那一份清澈。
“你?是你!你抽煙!”
一連串驚歎詞,歐陽璐水潤的眼眸盯著陸子熙,像是看見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修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滿臉難以置信。這情景,莫過看到日出西方的驚奇。
陸子熙望著那張美麗的臉,隻覺得胸中有一塊大石,猛然往下掉落,黑暗的深淵深不見底,頭腦裏昏天黑地,什麼也摸不著的感覺。
歐陽璐錯愕的表情之後,很快又恢複了滿麵的怒容,高跟鞋有節奏地踩動著,衝上前去,一把扯過陸子熙的衣領,拉到自己美麗的臉龐前麵。
“喂,小熙,你竟然抽煙,還亂扔煙頭,讓大姨知道你就死定了!”
陸子熙昏昏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感覺自己像是剛剛跑完1500米,心髒劇烈地跳動著。他不敢反抗,任由歐陽璐拉著自己的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