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心隱隻好暗地裏向太上道祖和南華真人和其他所有認識不認識的漫天仙佛祈禱著。
船行了有好一會兒,終於到了縱深的最裏處,這瀑布還真深,倘若在平時,憑著他自己的能力,陳心隱估計是決計不可能來到這裏的。
最裏處的石壁向裏凹進去,形成一個類似於石洞的結構,外邊水潭的水位稍低,他們兩人棄了小船,登上岸去,洞內光線不勻,往深處看得並不真切。
陳心隱從懷裏摸出一隻火折子,吹起火光,火苗微弱,照不亮這間寬廣的石洞。
山鬼見狀,再次念動咒語,手中憑空冒出一團柔和的白光,白光上升,懸浮在他們的頭頂不遠處,形成一個類似圓月一般的物事,照著整個石洞一片光明。
“山鬼,你真厲害啊。”
陳心隱的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羨慕。
越長越大,他就越是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他知道自己恐怕終身無法修習道法,無法追求那虛無飄渺的道,而隻能如同世間人一般平凡地過完一生。雖然陳心隱平素樂觀積極,但是午夜夢回,也不知他暗地裏留了多少淚,濕了多少次枕巾。
少年郎也是識得愁腸滋味的。
“這有什麼,和你說了我是鬼嘛……”
山鬼又一次裝模作樣地嚇唬陳心隱。
“不過,話說回來,你生在靈虛山,怎麼看你絲毫不習道法,體內也無絲毫法力波動呢?”
“嗬,此事說來話長……”
於是陳心隱長話短說,邊走邊將自己這些年的遭遇簡明扼要地一股腦說與身邊這位神奇的少女知道。
“呀!心隱你真是不容易。”
山鬼收起先前古靈精怪的一麵,變得有些多愁善感。她麵色含憂,拿衣袖輕輕地抹著眼角流下的淚珠,然而畢竟無甚安慰旁人的經驗,她隻是說了這麼一句,就再也不知如何接著說下去。
“沒事兒,山鬼,我這些年在藥園山上打理藥園,閑來四處遊蕩,閑雲野鶴,更別提有多愜意呢。而且我向玄真老頭兒學了不少東西,會製作很多好玩的工具呦,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不比使用道法差。”
見女孩兒哭泣,陳心隱不禁慌了手腳,暗罵自己多話,說那些不開心的作甚,急忙想著講些有趣的事情,來轉移她的注意力,逗樂山鬼。
往裏邊繼續走著,洞內越走越窄,很快就走到了石洞的盡頭。
盡頭處立著一個石門,門上用古篆體刻著一個大字,經過陳心隱的仔細辨認,想是“周”字不錯。
周?代表了什麼?周朝?還是周姓?陳心隱與山鬼二人冥思苦想,始終不得要領。
“我們試試看能不能把這門給打開了。”
陳心隱職業毛病發作,伸手在石門及其外沿處一陣摸索,期望能夠找到一個機關,然而苦苦搜索半天,卻是一無所得。
他心中不服,和這石門較上了勁,想我精通各種機關術,難道連這麼一個小小的石門都打不開嗎?
“茲茲……”一陣厚重暗啞的石磨聲音在狹小的洞門處響起,陳心隱扭頭一看,原來是山鬼,此時的她正伸手按住石門的一邊,輕輕巧巧地向裏推著,而這在陳心隱眼中神秘無比,必須征服的石門,就這樣不帶一絲煙火氣地被推了開來。
“呃……”
山鬼對著陳心隱嫣然一笑,使得他也尷尬地笑了笑,不過幸而這三年來和玄真一起生活,他很快就恢複如常,畢竟平日裏身經百戰,磨練出來的臉皮也不是易與的。
終於,在兩人一齊努力下,這座石門被完全推了開來。
石門一經推開,就仿佛一個塵封千載的世界開啟,遠古蒼茫的氣息一下覺醒,撲麵而來,從這股浩瀚的氣息中,兩人隻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在這歲月的長河中,能夠激起一點浪花嗎?
除此之外,陳心隱還感受到一種飄逸,一種逍遙。
這是一間不大的石室,陳心隱和山鬼二人身不由己地走了進去,石門在他們的後方緩緩關閉。
聽到石門關閉的聲音,二人才猛然覺醒,不過他們還來不及回頭,就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吸引住。
石室的中央有一座白玉台,正散發著瑩瑩的光輝,光輝所及,卻是一個碩大的葫蘆,這葫蘆懸浮在白玉台上方,緩緩轉動著。
陳心隱與山鬼二人的目光被這隻大葫蘆牢牢地吸引住,眼睛一眨也不眨。
葫蘆還在轉動,依著一種莫名的韻律,二人的心神也隨著這種韻律而流動,漸漸地,他們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精神越來越疲憊,身體越來越酸疼……
二人相繼軟在了地上,倒成一處……
迷霧,無窮無盡的迷霧,陳心隱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地何地,更不知自己從何而來,到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