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揚盛喊完醫生,看見寧奕趴在玻璃窗上,就道:“我哥說他不想看見你。”
什麼……?
寧奕不可置信地扭過頭,看著聶揚盛。
“我哥剛剛醒了一會兒,他說他不想,看見你。”
這句話比冰棱還要尖銳,一下子刺穿了寧奕的心髒,鮮血淋漓。
好了,這下子已經無須再等候了,答案剛剛公布了,他落榜了。即使一萬個不願意,他還是被踢出了局。
似乎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寧奕低下頭,淒淒涼涼地笑了笑,慢騰騰地轉過身,拖著再重不過的身體,苟延殘喘地離去。
聶揚盛迎來了醫生,再一轉身,發現寧奕不見了。
這夜是告別之夜,他回到聶揚帆的屋子,收拾了自己的物品,仍是當初來時那麼少,他從來不奢望把自己的東西鋪陳開來,占滿整個屋子,原來他的內心一直是做著離開的準備的。
他換下幾乎發臭的衣服,洗了個熱水澡,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淤青,可怖極了。
洗澡後他又自己煮了些粥,就著冰箱裏的剩菜吃了點。
拎起行李箱,他把屋子的鑰匙放在了餐桌上,這張嶄新的桌子。
夜色是那麼濃,寧奕走出了老式的小區,跟剛剛走回來一樣,他又走回了醫院,奢望再看聶揚帆一眼,然後就走。
聶揚盛躺在一旁的小床上,昏昏欲睡,醫生已經來過了,說他哥既然醒過來了,那麼就沒問題了,隻要讓他多睡一會兒就行。
“聶二哥……”寧奕站在門口,猶猶豫豫地輕喚。
聶揚盛迷糊了一下,看見了寧奕,“你幹嘛?”
“我……我要走了。”寧奕赧然地說,好像這是件丟人的事,“我能不能,和聶大哥說些話?”
聶揚盛一抖擻,睡意全無,他看見了那隻行李箱,忽然明白了什麼。
“你……要走?”
“是……”
既然他哥不想再看見他,那讓他離開也無妨,反正是遲早的事。
“哦,那我先避開一會兒吧。”畢竟他要說的話,自己聽見也不好意思。
寧奕感激地衝他笑了笑,但是那個笑容好像是虛無的,一瞬就沒了。
聶揚帆度過了危險期,他平靜地睡著,寧奕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拉起他溫熱的手,輕輕道:“聶大哥,我是顆□□,遲早會爆炸,會炸傷你,可我卻不知死活地留在了你身邊,害你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你可能不會再原諒我,我不會怪你,像我這樣的人,適合孤單一輩子。你一定會找到一個比我這種人好一萬倍的人在一起,我相信。還有……”寧奕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物件,閃爍著銀色的光澤,“我把子彈還給你,它應該保佑你,而不是我。我沒資格戴著它。”
靜悄悄的,病房裏沒有任何聲響。
寧奕頓了頓,知道自己是在自言自語。他把子彈塞進聶揚帆的手心,微微顫抖地閉了閉眼,狠下心轉身離開。
隻是,手忽然被握住了。
本來不會動的手一下子握住了寧奕的手,使得寧奕驚詫地回首。
聶揚帆的眼睛微微睜著,他其實看得見,也聽得見。他深深地凝望著寧奕,手越握越緊。
“聶……大哥……”寧奕的熱淚滾落出來,措手不及。
“我……我允許你走了麼……”聶揚帆吃力地,但是帶著憤怒,“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為什麼要走……你想讓我……變成第二個陶、陶遠明麼?”
陶遠明……寧奕倏地瞪大眼,他想起遠明每夜的煎熬、失眠,失去陸星後他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直強撐著,強撐著,直到自我毀滅。
“我不想你變成遠明,聶大哥……我不想!”
聶揚帆握住他的手,“那就留下來……隻有你陪我,我才能活下去!”
“可是我——”
“槍又不是你開的,你有什麼好自責的?我去贖你,是因為我愛你,你明白嗎?”聶揚帆氣得傷口痛。
寧奕下意識地回道:“我也、我也愛你,聶大哥。”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走,和我在一起,一輩子……”
“我……我……”寧奕又喜又怕,他忖度著,知道這一步跨出去,將是永遠,“我留下來……”
他一腳踏在地上,終於勇敢地邁入了聶揚帆的心扉。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