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弘宣回宮後不久,也從親信那裏得知鳳來閣目前的困難處境,對兩位兄弟的擔憂更甚,卻苦於自己身為皇子,不能自由行事。盡管他相信以大哥的老成穩重、三弟的靈活機智,化解困境並非難事,心中卻頗為不安,似乎預感有不祥之事。這預感太過強烈,以致於弘宣決定要在如今朝中形勢緊張、境外隱患猶存的情況下尋一個適當的機會去一趟金陵。
而這幾日端妃時時召見準媳婦沈欺霜,或賞花,或閑聊,或選衣裳料子,或挑發簪首飾。饒是沈欺霜有意回避,也難免在宮中撞見弘宣幾次。兩人自中秋晚宴後再次見麵恍若陌路,當真是準叔嫂間的禮儀。雖有尷尬,卻是心中難過與遺憾更甚。弘宣內心苦悶無處排解,方得一日空閑之時,悲傷情緒猶如潮水襲湧而上,幾欲將人淹沒其中,弘宣癡癡地獨飲三壇烈酒,關起殿門,放任自己去醉。當醉未醉之時,興起撫琴,卻失了力道撥斷了兩根琴弦。弘宣撫著琴身失了神,這琴便是那日在餘音閣他與沈欺霜一同看中的,後來他收了這琴,本打算尋個機會贈琴於知音,誰知竟是一場自我陶醉的夢境。
如此一番心傷,弘宣便是想醉也醉不成了。劍眉微蹙,平日溫情似水的眸子迸發出如狼一般冰冷狠絕的光芒,他吩咐給親信:“去找魏子彥來,我要見他!”(有人還記得他是誰不?唉,怪我更新太慢,大家都忘了前麵的情節了。這是弘宣的恩師,有意助弘宣登位。)
七八日過去,蘇雲玦也到了金陵城外。這些時日他馬不蹄停日夜兼程,累死了三匹快馬,縮短了一半腳程,盡他最快極限趕往金陵。望著眼前金陵城牆,總算鬆了一口氣,翻身下馬,打算牽馬入城。
隻是剛一沾地,眼前一黑,腳下一軟,幸虧扶著馬身才沒直接摔到地上。顧不上擦去額邊冷汗,蘇雲玦隻覺得胸口悶得厲害,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按著胸口調息了半天才緩過來。他猜是疲乏所致。這途中寒毒毫無預兆地發作了一次,憑借著五成內力和蒹葭留下的藥才堪堪壓製下去,覺得稍微好些了就繼續趕路,一路上風餐露宿又懸著一顆心,自然是身心俱疲。
不過身心的疲憊遠不如對大哥的擔憂來得更甚。一想到淩傲風麵臨的處境,也許是四麵楚歌,也許是眾矢之的,雲玦恨不得立馬到他的身邊去。
誰知蘇雲玦竟在鳳來閣金陵總部撲了個空,塞了對麵酒樓小二兩錢銀子才得知,在那消息流傳開來不久,鳳來閣的核心部分就遷到了近郊的鳳儀山莊,山下布了陣,易守難攻,不少覬覦那賞金的江湖人都吃了虧。
得此消息,蘇雲玦心中慶幸大哥還是安然無恙,謝過了小二毫不猶豫地打馬向鳳儀山莊趕去。
機關陣法難住了他人,卻困不住蘇雲玦。之前在鳳來閣他早已翻閱群書,其中就有不少奇門妙法,這會兒破陣就如囊中取物,不多時便到了山腰,卻被方澄江帶領的鳳來閣弟子團團圍住。(大家還記得小方不?他在遙遠的遙遠的遙遠的前麵出現過喲。)
這種情況下二人見麵頗有些意外,卻也免了兵戎相見。方澄江確認蘇雲玦身後再無他人,這才放心地將蘇雲玦往山莊裏麵帶。
見識了這一路上的警備陣勢,蘇雲玦心知這次鳳來閣是真遇上麻煩了,卻不知這樣的陣仗能防備多久,總不可能在鳳儀山莊躲上一輩子吧?
方澄江將他帶至一處小院稍作歇息,待他回稟過閣主後再引他相見。心急如焚的蘇雲玦哪裏還等得住,不顧方澄江的阻攔就要去找人,方澄江再三勸阻無果,甚至還貨真價實地動起了手,卻因為下手有所顧慮而被蘇雲玦占了便宜,從他手下溜了。方澄江欲哭無淚:閣主啊,您就自求多福吧。
山莊外守衛森嚴,山莊內卻是風平浪靜,來往眾人神色如常,似乎並不為外界流言所惱。鳳來閣弟子大多見過蘇雲玦幾次,也不阻攔他在莊內隨意走動。打探著淩傲風的住處,蘇雲玦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別院。
時值江南秋色,院中銀杏皆為金黃,明媚秋光照拂,溫暖恍若夢境。秋風乍起,銀杏葉如枯蝶紛紛飄落。
秋色晴朗,落葉紛飛,有一清俊峭拔的玄衣男子俯身與身前錦衣公子相談甚歡,不時替他拂去發間落葉,笑意融融,眼波暖暖,無限寵溺。
當真風景如畫。
那錦衣公子極為陌生,年紀約摸與蘇雲玦差不離,麵容清雋,杏眼流轉,眉間一點朱砂痣襯得膚色愈發白皙,顯出幾分嬌媚,然而他麵向淩傲風吃吃地笑起來的模樣又如不經世事的少年人,多了幾分嬌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