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孫班主還斷斷續續的求她上去應應場子,跟她講過了這個風頭,就打算另捧戲班子裏的小十三成角兒,到時候錦衣就可以慢慢的走下台了。小十三嗓子也清亮,不亞於錦衣唱的,到時候錦衣這個人,就會永遠的死在後台了。金淳也認真的信了這番話,誰曉得這小十三不知怎的,一直捧不火,雖說唱的也不賴,可大家像是中了錦衣的魔怔一般,除了錦衣,誰的戲也不聽。
就這樣唱了小半年後,一日晚上,孫班主突然留她下來,金淳也不曉得是出了什麼事,進屋後孫班主便雙膝下跪,一個勁的給她磕頭,說對不起她,金淳見狀也忙跪下來扶他,孫班主也實在是年歲不小了,能讓他這副模樣,必定是出了大事。
“淳淳啊,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孫班主一直重複著這句話,滿臉愁容,眼眶淚珠子在不停的打轉。
“孫班主,您這是怎麼了,您對我有如再生父母之恩,您不必這樣。”金淳看他這副模樣,心裏也不由得揪心一般的疼。
“將軍府的人,不知道哪裏曉得你原是女兒身,陳將軍大奶奶聽聞,就非要將你買了給陳將軍做妾,淳淳啊,你要是不樂意,就快些帶著家人跑吧,離這兒越遠越好,孫爺爺對不起你啊。”孫班主眼說到這裏,眼裏便忍不住掉下來。
“您先起來,這不怪您,,沒事的沒事的。”金淳向來是個懂事的孩子,她知道如果自己真跑了,這戲班子的上上下下,多少人得受之牽連,既然話說到這個分子上了,想必孫班主必定是受了威脅的。
“淳淳,今晚你快些走吧,孫爺爺我對不起你。”孫班主推開了金淳扶他的手,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您就怎曉得我不願意,嫁入將軍府這事,誰敢瞎想啊,我開心還來不及的,您快些閑起來。”她努力的上揚自己的嘴角,是自己看起來很開心的模樣。
孫班主突然就凝固住了,愣愣的瞅著她,眼睛裏眼裏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掉,隻是良久一句話都還說不出口。
“淳淳,是孫爺爺對不起你啊。”良久,孫班主長籲一口氣,他好像隻會說這句話一樣,沙啞的嗓子裏輕輕的吐出來這一句話。
這些話,金淳手腕上盤著的小花蛇聽得一清二楚,這小花蛇,便是那真正的錦衣,錦衣是本身是一條花蛇,修煉成妖不久,便化為人形流浪街頭。孫班主瞧見他孤苦無依,便收留了他進自己的戲班子,就這樣隨著他慢慢的長大,他好像也習慣了自己人類的身份。也和戲班子的別的小子一樣,想做一個名震四方的角兒。
他每年都會蛻皮一次,每次他都以自己身體不適為由,盡量讓自己呆在屋裏不與外人交談,這十幾年年來竟然相安無事,就算偶爾被人瞧見了,他也會使點小法術迷了這人的意識,隻是今年自己蛻皮的時間,實在是不湊巧,自己正是連站起來都沒力氣的時候,偏偏這個時候要去將軍府唱一場大戲,如果他這次唱不好,想必不僅僅是他和戲班子的名聲問題了,他拚了氣力想盡量早些站起來唱戲,便關了房門,想自己使點法力,想快些修養,誰知自己一時心急,反而急火攻心,差點死在屋裏,他化為原型,癱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就被金淳揣到了袖子裏。
其實早幾個月他便修養好了,隻是眼看著自己喜歡的姑娘,那麼喜歡站在台子上唱戲的感覺,自己心裏也是單純,便私下裏不打算再出來了,如今他又聽得今晚這一番話,便再也安耐不住了。
原本金淳還無數次想著自己穿著大紅嫁衣的模樣,隻是如今要加入將軍府做妾,這輩子怕是沒什麼機會了。她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穿旗袍的模樣,自己還是第一次穿旗袍,窮人家的姑娘是買不起旗袍穿的,這些衣服都是將軍府裏的人送來的。
旗袍真的是一種能完美展現女人曲線的衣服,她靜靜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等著將軍府的人過來接她。娘親眼裏忍不住往下掉眼淚,靜靜的幫自己家閨女豎著發絲,金越一直氣哼哼的坐在一旁,他不喜歡陳將軍那個老頭子,他覺得姐姐是為了自己家能過得好一點,才嫁過去的,自己怎麼勸也不行,不免有點生悶氣。
“娘,你帶著弟弟出去一會兒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呆下。”她強扯出一抹笑容,還是那副笑盈盈的麵孔對著自己的半瞎老娘和弟弟說。
她的笑容持續到娘親關上門的時候,像一朵敗落的玫瑰瞬間失去了光澤。她將手腕上的小花蛇慢慢的取下來,對著它輕輕地說:“我不能帶你進將軍府了,你自己要好好活著啊。”
“淳淳,現在跟我走吧”小花蛇突然幻化成人的模樣,轉眼間小十四便定定的站在金淳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