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發現霍弛果然是敢於下狠心的,絲毫情麵都不給,就這麼把趕出去了。說夫君被貴夫拐跑闖江湖去了,好歹留下來避避風寒,他說沒可能,因為如若夫君有一點良心,很快就會回來,於是翌日,秋風亂起,穆懷春踩著落葉從大道中央緩緩而來。
他站眼前點點頭,來撈四處亂蹭的手,“瞪什麼瞪,決心走了,所以回來接啊臭小鬼。”
邵爵從拐角處撥開幾片垂葉,冒了出來,冷聲道:“的舍利子呢?也沒來打聽一二?”
他攥著的手,揉麵團一般窩掌心,帶著們輾轉到了星魂閣,院牆內是圈起的一片河水,叫玉河,河上鼎立無數閣樓,閣中之閣是星魂閣最大的一處,上麵高懸一青色牌匾,名曰:秦月閣。問穆懷春指著那裏什麼意思,他說:“那塊舍利就秦月閣中。”
簡直不敢相信他用了一日半的時間就把話套出來了,笑了笑,道:“太有本事了,用了什麼攻心計。”
穆懷春說那日走到半路,他終於沒耐心了,伸手勾住了秦幼的馬韁,兩交鋒,於是有了以下四句話。
秦幼:“穆先生有事便說吧。”
穆懷春:“其實並不打算陪遠行,是來找……”
秦幼當下是停頓了片刻,“要的命還是舍利子?如後是後者,那秦月上。”
“真大度。”
秦幼竟能豁達到如此地步,叫驚歎又對自己的吝嗇腸子十分羞澀,穆懷春說這是因為秦幼要死了。”
忽然想起駱生說大理有許多象群,那些老象臨死彌留之前都會默默離開象群,獨自去一個安靜的地方,等待魂歸天國,這種悲戚寂寞的選擇與生命喧鬧的本質是相反的。
把事情想明白了,大概就是如此,秦幼知道自己將死,所以四處找姑娘,勢必要為霍弛找一個延續香火的接班,太偉大了,隻能說若死了一定會拉著對方的手說:死了以後不準找別,否則踹開墳頭把帶走。
穆懷春聞此用指頭點的眉心,“心眼比針眼還小的家夥。”
當然自私當然自私,是小啊。
當夜們三行,打定主意飛上秦月閣去拆家的屋,偏偏秦月閣閣頂如劍虹,閣樓外又是用紫竹骨拚架而成形,沒有一絲不平,竹麵接連,光滑似玉,基本沒有落腳的支撐點,風那麼大,趴傾斜的閣樓頂上群發飛舞,滿麵淩亂。
穆懷春與邵爵單手掛屋簷下,大風吹的他二晃晃悠悠,糊裏糊塗想起潯陽城每年大年曬放的臘鴨,口水正舌下淌著,忽見黑黝黝的窗裏透出一點燈光,原來秦月閣中一直有,許是從白日睡到半夜,這才起夜。
們屏氣凝神,盯著琉璃窗內變幻莫測的暖灰陰影,忽見那影子貼來,那麼清晰鑿窗中,有發髻斜腦後,上有一支星狀扁簪,是霍弛大少。
他的影子清晰了片刻又散去,成了薄墨狀,是到了屋子那頭,很慶幸他沒開窗,否則四都傻眼。
天地悠悠然,忽然聽見他開了屋內某扇門,說:“睡了三天三夜,今日終於明白自己一生是活華胥中,明明墳頭答應過,要好好照顧她,可惜還是不願強求她,如今讓她走了,千山暮雪也隨她去走,說到底她還是恨殺了,也許她與一起,就是為了有分開這一天,可以讓感受她失去的疼。”
那空空蕩蕩,沒有回答,沒妄想一塊冰涼的靈牌能說句理解。
霍弛說:“若此生如此,替死,讓她痛也為。”
穆懷春說,一個男能將愛化為霸道,隻因太愛而難守,也是一日之間忽然成長,明白太愛與難守本就是生死相隨,太愛的太愛的物總要帶來無限傷懷,小時候有件喜愛的蠶絲衣,無奈玩抓鬼遊戲的時候勾起了絲,於是一度認為自己心痛到生不如死,後來長大了,遇到這些那些的,一次次被傷的體無完膚卻還要笑。
痛苦的事:太愛,難守,堅強。
翌日們登門拜訪了霍弛,他十分平靜,側邊身子對著門外,沒有抬首的意思,那一麵容顏陽光下慘白,仿佛被昨夜抽走了血色。
們三早做好了被他當圖謀者逮起來的心,可他真心可鑒天地,張口卻是這樣說。
“她呢?”
穆懷春的目光朝臉上一掃,道:“的她還是的她?”忽然覺得他不正經,後來越來越察覺,別的正經事裏他從來不正經。
霍弛撐桌而起,手覆桌麵,仿佛身子輕飄飄難穩住,忽然覺得他好可憐。
實不是個喜愛拐彎抹角的,所以嘴太快,把什麼都說出來了,比如也嫁過他,並且被他頭也不回扔了,所以當表示好意滿麵笑容的時候,他的嘴角抽了一下,大概覺得是千裏迢迢來看笑話的。
說:“遇到這樣的事,都不是大家願意的。”這話出了口又湊巧聳著肩,反倒有一種敷衍的氣質,“其實們登門星魂閣是因為秦姑娘把一樣東西交托了們。”
霍弛起身走到麵前,幾乎是要撞到,穆懷春將拽到身後,一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