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驕陽當空,丞相府門外,兩盞貼有“壽”字的大紅燈籠高懸,宅內宅外,鞭炮聲,笑語聲,聲聲入耳。,寧家四少爺寧彬一身華服,扯著嘴,領著幾位家丁在大門口迎賓,“吏部尚書馬大人到,玉觀音一尊,戶部侍郎安大人到,東珠一斛……”家丁高亢唱禮。賀壽的賓客絡繹不絕,已至晌午,方才到了七七八八。
待賓客到盡,赴牟玦方才至。裝束如往昔,一身水藍色長袍,行事也頗為低調,並無儀仗隊隨行。賀壽自是必要,但卻不能隆重,馭臣之術,赴牟玦拿捏得恰到好處。
“太子殿下請上座!”堂屋正中一塊“壽”字大匾,丞相恭身將赴牟玦請於上位。
赴牟玦大步上前,袍袖一揮,定定落坐。望著跪滿一地的文武百官,夫人小姐,眼風一掃,沉聲道:“免禮!”
“見過太子殿下,”眾人方才落坐,一位貌似文官的官員便謙恭的走了過來,身邊還隨著一位樣貌清秀的姑娘。“此乃小女芝蘭,”官員笑盈盈道。“蘭兒,快見過太子殿下!”看向身側自己的女兒,忙道。
“民女芝蘭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褔!”姑娘莞爾,盈盈一禮,柔聲道。羲默貌似漫不經心的從上到下掃了一眼眼前的這位姑娘,盈盈秋水,一握纖腰,的確算得上是一個美人。
瞬時間,無數道鄙夷的目光齊刷刷向這父女二人射來,無數人臉上已然是冷若冰霜。
赴牟玦微不可察的雙目一凜,旋即唇邊勾上一絲淺笑,微微頷首,一臉的雲淡風輕,道:“芝蘭玉樹,令愛好名字,真是人如其名。”父女二人悅然,“太子謬讚,小女樣貌平庸,怎及得公主萬一!”官員看了一眼輕紗覆麵的羲默,謙笑道。芝蘭羞赧,嬌然一笑,接過話頭,“民女貌若無鹽,絕擔不起芝蘭玉樹四字,”沉吟一瞬,“故而成日與書為伴,但求補拙。隻是奈何民女資質平平,隻能略通琴棋,略懂書畫而已……”
“這是?相親?”羲默腦中一瞬,低眉遊目四顧,居然驚奇的發現,凡是上了年紀的官員,不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隻要家中有女,且尚未出閣,均帶來此。“也對!”羲默心道:“若自家女兒能被太子殿下相中,未來便就是國母,自己便也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丈!除了上朝,素日自己都難見太子殿下,更別說養在深閨中的女兒,今日如此良機,豈能錯過?”偷眼瞅了一圈眾席上的鶯鶯燕燕,隻見此時的她們是一臉嬌羞,或垂目繞弄著手中的絹帕,或顧盼其他,眼角餘光貌似不經意瞟到赴牟玦身上,豁地慌忙閃躲移開。
掀起眼皮看去,方才那父女二人已不知何時坐回了席間,一臉的失意與沮喪。咬唇偷笑,“真笨!再怎樣心切,也不能如此莽撞,全無章法呀!”斜睨向赴牟玦,喟歎道:“如此風姿卓絕,曠世無雙的男子想必世間無幾女子能不為之動心吧!他未來的太子妃究竟會是何許人!”“太子妃?”心下一惑,側目看向身側的恪兒,“難道恪兒的母親不是太子妃?”
羲默來到這個時代已有十來日,因搞不清楚狀況,擔心穿幫,故一直稱病拒不見客。雖即是如此,但也已從雲端口中得知一二,嬪妃娘娘倒也聽說過幾個,但卻從未聽說過有太子妃。
呆呆的看了赴牟玦一瞬,羲默努了努嘴,偏過頭,目光正好迎上另一束目光。七爺已不知何時坐在了她的身側,眼神曖昧的睨著她。“你?”羲默一驚,七爺看著她點頭一笑,旋即又笑看向坐在他腿上的恪兒,“七伯伯下次還要帶恪兒去騎馬,不,還要打獵!”恪兒奶聲奶氣興奮道。七爺與恪兒一擊掌,昂言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你貌似欠我一個解釋,”過了瞬,七爺笑睨著微湊近羲默,冷不防輕聲道。“天問!”見羲默一臉錯愕,七爺又補了句。羲默豁地心頭一凜,驀然,又恢複了一臉的平靜。
“七爺既讓我解釋,那便就是不用解釋,一切就如七爺那夜在街上所聞所見,天問。”那夜在大街上錯把項印崢當成了章之諭,一時情緒失控,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叫,“我是天問!”當時那一幕已然被七爺看在了眼裏。可是事後,七爺卻仿若什麼事也未發生,若七爺真有不利她之心,此時應早已有所行動,而非這般要一個解釋。再說還有一事,那夜回去時,赴牟玦一直未開口詢問,她也未主動告知,兩人誰也未曾提及此事。可是,她知道,赴牟玦已然洞察一切,了然於胸。而二人卻是默契的彼此心照不宣!她與赴牟玦可稱得上是盟友,同盟秘密被他人得知,此事非同小可,可赴牟玦卻是一副恍若不知的悠然姿態。想必,便隻有兩種可能,此危機他已然解決,此危機無需解決。即是如此,與其遮遮掩掩的隱瞞,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七爺如此坦白,則是變向的告訴她兩點,一,我已得知真相,二,即便我已得知真相,但我並非與你是敵對立場。君子小人,何以而為?她相信七爺,也更相信赴牟玦。
更何況,想方設法去圓謊,一個謊言接著一個謊言,話越說越多,到時自己的話隻會破綻百出,別說自己並非真的羲默公主這個秘密了,就連自己是從另一個空間掉進這裏的秘密可能也會守不住。
七爺眼波一凜,繼而閃過一絲讚許,豁然,輕笑道:“看來太子說得沒錯,你就是羲默公主!”
座上無虛席,金樽酒不空。堂內堂外,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忽聞鼓樂聲起,隻見一群曼妙佳人伴著鼓樂輕紗蔓舞,身姿妖嬈,應著舞步,一步一舞,舞至席間。
見到如此多美女,不少官員已是麵露喜色,兩眼發光,但卻仍還是道貌岸然的故作君子態,麵色淡然,端起酒杯作掩飾死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