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腰傷好了,趕上春節了,要做饅頭,她晚上開電動車,看見一個老人突然到馬路上來,她龍頭一轉,自己撞樹上了,手斷了,是啊,這一年她總是多災多難,原以為新的一年新氣象,卻不成有更大的事情,她的老公開始腦退化,開始疑神疑鬼,開始變得不可理喻,他說她外麵有人。
她急,她哭,她鬧,她說:“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這不是教壞我的這些兒啊孫的,他就是會說瞎話……”她說到很急的時候,就用自己的頭撞椅背。
我知道,她一定很難過,她以前就是這樣,從來聽不了冤枉話,更何況這次是關於名節,她的兒子媳婦都勸她,希望她別放在心上,他腦子不好,不要和她計較。
就這樣持續了一年,這一年,她哭了很多次,我知道她心裏苦,心裏委屈。
我高三快要高考的時候,她被查出得了胃癌,起初我不知道是這個病,後來,在高考的前三天,我逼問出了結果,胃癌。但他們說早期,直到考完了,才得知是晚期。
那段時間,我上完晚自習都會去醫院看看她,盡管很多時候她已經睡了,我就在病房外看一眼,看一眼我才安心。
她的胃全部切掉了,所以隻能吃流食,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是什麼病,我們都瞞著她,因為我們都知道,她雖然表麵上很強,其實內心很脆弱,一擊就碎。手術後她恢複的很好,體重也慢慢的增加了,從124斤到90斤再到105斤,這是一個過程,一個長期的過程。當然也包括到後來隻有六七十斤。
她被兒子帶到了上海去調養身體,總有喝不完的鴿子湯,排骨湯,鴨子湯…...一切看上去都很好,但我知道,她有牽掛,她一直在關心,想念她的丈夫,後來無奈的將她的丈夫也帶到了上海,結果他吵著鬧著想要帶她回家,他沒本事,不會騎車,他最強的一點就是嘴硬,他說:“你和我回去,我走上街買菜給你吃,我買大骨頭給你補一補。”他不會燒菜,他之前的一切都是她打理好的,燒菜,洗衣服,買衣服,他幾乎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早上,她會給他衝好蛋端在他的床頭,中午,她會盛好飯端在他的麵前,晚上的洗腳水都給他倒好。
她終究敵不過他的軟磨硬泡陪他回了老家。那段時間,她的力氣恢複了不少,所以回去了之後依舊是她忙裏忙外,說好的買菜,說好的照顧,都隻是虛的,還是她騎車去買菜,還是她洗衣做飯,七天,僅僅隻有七天她就不行了,她吃不下去了,兒子回來帶她去了醫院,自從這以後,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不好,她還是被帶到了上海,可即便照顧的再好,都恢複不了丟失的元氣。